当天晚上,小星发烧到39°,钟粼在小诊所守了她一夜,生怕她出事。
好在第二天退烧,她整个人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倚靠在红木椅背上,与玉婶家的小孙子一起看卡通片。
钟粼买了一辆会跑的小汽车,一只会唱歌会发光的小兔子哄她。
这对于一个小孩而言,充满诱惑。老板诚不欺人,刚回到家中,小星直接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地上脏。”
“公公玩。”小星爬起来,将汽车送到他面前,实则是因为不会玩,想要钟粼玩给她看看。
钟粼扭动发条,将小汽车放回地面,任由它在客厅横冲直撞。
小星的目光时刻黏在汽车上,跟着小汽车满屋子乱跑,结果小汽车一下子溜进客厅柜子的下面。她撅着小屁股,笨拙地趴在地上,望向黑漆漆的柜子缝隙,哭哼了一声:“公公。”
钟粼揉揉她的脑袋,起身沉腰,挪动柜子,却听到“哐当”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在地板上。
他拾起小汽车,视线落在地板上的那把指甲钳上。那把指甲钳生锈斑驳,刀口钝化,他捡起一看,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钟”字。
指甲钳,指甲……
刹那间,他大脑一懵,一个箭步冲到客厅的垃圾桶,伸手往垃圾桶里翻来覆去,企图在里面找到指甲。
昨天,他将地上的指甲扫起来,当时有一个泛黄的指甲混在其中,他以为那是石头,现在后知后觉记起来。
以前父亲总是将指甲钳与钥匙挂在一起,这把指甲钳肯定是父亲的,那昨天地上泛黄的小石片呢?
是父亲的指甲?
想到这,他冲出家门,直奔街边的两个大垃圾桶,不顾恶心脏污,俯身反复翻找。
垃圾桶的味道很刺鼻,令他作呕。
他屏住呼吸,只希望能快点找到那片指甲,可是哪怕他将两个垃圾桶翻了个遍,扯开一个个垃圾袋子,大海捞针般,找不到那片泛黄的指甲。
他做了什么蠢事?找到了又如何?父亲又回不来。
双手粘上黏糊糊的水渍,一股酸馊恶臭扑鼻而来,下一秒他弯腰大肆呕吐。
眼泪沾湿了脸庞,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迈着无力的步伐,走出垃圾堆。
双脚发软了,紧绷的眼眶在颤抖,他蹲在地上,眼泪汩汩落下,渐渐沾湿了外套。
他一无所有,为什么连一个念想都留不住?
“找不到塑料瓶的,都被我拿走了。”一个老奶奶走出巷口,小心翼翼地靠近钟粼,拖出半袋塑料瓶,“给你,你别哭了。”
这是村里的老人,珍华奶奶,钟粼有点印象。
珍华奶奶一直带着痴呆的老伴生活。儿女们都在城市居住,只有过年时才回来,并不会在老房子里待久。
多年不见,珍华奶奶早已满头稀疏头发,身子骨没有往日那般硬朗。她穿着一件深紫色马甲,满头白发盘在脑后。
钟粼抬起泪眼,绷紧嘴角,哑声问:“昨天的垃圾倒了吗?”
“早倒了。”珍华奶奶的目光警惕地审视着他,犹豫片刻,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小声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奶奶给你钱,别哭,你去买点吃的。”
“我不要,你别给我。”钟粼颤抖着回答,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
珍华奶奶沉默几秒,跑进家门洗手,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喘得呼呼响。
双手湿漉漉,她擦在裤子上,又从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捻开折好的帕巾。帕巾里面躺着一个崭新的红包,她颤着双手,取出一张全新的十块钱,塞进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