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地抬头,只见陈琅面对着她,手腕清癯如竹,手指细长如羊脂白玉。她一时间忘了接纸,就这么傻看着他,心里暗想,这手真是用来画图做建筑的?
天光微露,远处的天际还是一抹鸦青色,照得陈琅轮廓素白,眼睛清冽如雪,相较于黄莺面对灾难的惶恐不安,陈琅有几分面不改色的淡然。
黄莺像是莫名的被安抚了一般,她接过陈琅手里的纸,期期艾艾地说:“谢谢。”
这边的黄莺刚被安抚好,那边广盈就发出一声惊呼:“你疯了吗?你去干嘛,现在很危险!”
只见邹斯朝着寺庙外面走去,嘴里叫嚷着:“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找条路出来。”
他这慌不择路的样子,丝毫没有昨天的侃侃而谈的豪迈劲,粗犷的脸竟然露出几分恍惚。邹斯朝着寺庙大门出去,一旁的广盈见了也急忙跟出去。
“山体滑坡极度危险,不能让他这么贸然下山。”陈琅眉头微蹙,想跟出去把邹斯拽回来。
脚还没有迈出去,手腕被棠琳一把抓住:“他想下山就让他下,你去凑什么热闹。”
陈琅不解地看向他:“人命关天自然不能不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
“他死了,那也是他自己自寻死路,关旁人什么事。”棠琳不咸不淡地说。
他这番话说得极度冷血,像是只要不关乎自己,那么人命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东西,缺乏了对生命的敬重,显得丝毫没有人情味。
“那按照你的逻辑,你坠崖重伤,我也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从而见死不救。”陈琅嘴角一压,眉眼之间透出几分冷冽。
听到陈琅的话,棠琳那双漆黑的瞳孔微缩,显得有几分阴絷。不过一瞬,他点了一下头,笑盈盈地说:“我刚才不过是玩笑话,我和哥哥一起去把他拽回来。”
哥哥这两个词让陈琅气消了大半,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地点头。
经过昨天短短的相处,他已经习惯棠琳这有些乖戾的性子,前一秒还事不关己,后一秒又甜丝丝地朝你说话。
他们两个朝着寺庙的大门走去,只见邹斯双腿踏在黄泥里,站都站不稳地朝着山下走,那条山路乱石嶙峋,还有不少倒了树木,又湿滑又陡峭。
昨夜大雨倾盆,寺庙在山顶,沿途下山的路至少有五公里。昨天陈琅开车上来都显吃力,更别说山体滑坡之后的道路了。
只怕是整条路都被冲垮了。
“这可怎么好,难不成我们真的困死在这里了。”邹斯话音刚落,前方的一颗槐树应声而倒,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笔直地倒在他面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污浊的泥水溅了他一脸。邹斯呆愣住了,过了一会,“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腿软地瘫坐在地上,吓得面如金纸,死亡的气息是那么的近,倘若他在多走一步,身体就会被砸成两半。
站在寺庙外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敢在轻举妄动,这一刻他们无比的清楚,人力在自然面前显得渺小无能。
众人回到寺庙的院里,站在一旁的贾炜一直没有说话,脸色看着不太好的样子,身上的警服被他睡得松松垮垮,显得更加不合身了。
他本就脸黑,眼下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显得更为吓人。
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他们之中,清晨的空气里还泛滥着土腥味,以及一股寺庙焚烧的檀香味。
天越来越亮,这座红漆古刹经过一夜的冲刷显得更为的鲜亮。
六人站在槐树下,朱红的大门向两边敞开着,却无人再敢踏出一步,身后天王殿的弥勒佛坐在金台之上,笑口大肚地凝视着他们……
“报警,对!我们报警求救吧。”黄莺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句话倒像是平地惊雷,一下炸出千层浪。
“不能报警!”这句话从两个人嘴里说出,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极为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