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季鸣霄手上动作的回应,易晗峥微微失神,再回神时,心中暖融。
他低着眼睫,微微弯唇一笑:“大人不过是触景生情,我又何尝不是?曾经,我由泓城一路逃亡至此,同样是浔州城接纳了我。我喜欢看城内星星点点燃起和暖灯火,喜欢在闲暇里和宇生等人来城里把酒赏花,更喜欢……在浔州城的新岁节与大人同淋飞雪共白头。”
“……”季鸣霄无声看他一眼,往前路稍远处望过,“你可还记得自己曾说,待一切事了,要我陪你赴个约?”
路的尽头空空旷旷,似是不甚明晰的未来。可他希望未来有什么,使未来不再陌生着难以摸索、空空旷旷着毫无踪迹可寻——就像他曾经与易晗峥说的,人活着,总要有几分念想的。
易晗峥道:“自然记得。”
是了,他记性不算差,自己怎的会忘。季鸣霄不由莞尔,转眼看他:“到时候,你也要陪我赴一个约。”
一笑仿若鸿羽轻落入心,又似暖春雪霁,冷雪化作暖春水——是只给他一人的笑。
易晗峥看着季鸣霄愣神须臾,终是轻笑出声:“好啊,按大人说的。”
季鸣霄眼中似有什么深意一瞬即逝,确认一般问他:“约好了?”
易晗峥郑重其事答:“约好了。”
“嗯。”
又过片刻,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入百姓聚居的区域。
这会正值大下午,城内留下的百姓不多,近日里见了时局动荡不休,总也不敢到处乱跑。此时,正有百姓搬了小凳,坐在屋外头晒太阳,与邻人之间闲唠嗑。两人沿着小道甫一走来,立时引起一众百姓注意。
经过咎通袭城一战,城内余留下的百姓没几个不认得季鸣霄,一见是他,纷纷都从小凳起身,眉目染笑,热情洋溢,迎上前来打招呼。
“宫主今个抽出时间下来走走了?可是浔渊宫里事情渐少?”
“这时候入了秋,我见宫主穿得还是单薄,可得好好注意点身子。”
“是啊,宫主前些日子伤得那般重,不好不注意些。”
“可不,那一身的血窟窿,叫咱百姓瞅着忧心忡忡啊……”
嗯……?好像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易晗峥眸光猝然一闪,下意识间霍然转首,望了季鸣霄一眼。
想来上次与咎通一战,他本身是从死亡边缘捞回来的,待他伤好之后,季鸣霄更是比他好的还要彻底。另一面,他见季鸣霄似是状态良好,便以为季鸣霄此次伤势不重——但也或许,是他刻意不往反方向想,躲躲闪闪,硬要往好的上面凑。
可如今听百姓的说法……
他垂眸低首回去,久久未再出言。他向来缺失安全感,往狠了说,甚至会多有疑虑。过往他出门在外,习惯步步为营,走一步谋十步,明面再如何气焰嚣张,暗地里总有基底维系支撑——凭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可现在场景一变,立场对调,危机临到了头上,他却无能应对了——用头脑,不行;用实力,不足。
偶尔的时候他会想,季鸣霄护得天下芸芸众生,该由谁来护季鸣霄无恙?
宁世无人念及,乱世徒添纷扰。他再次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