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主,蒙格利。
雌君,伊尔西。
白榆的瞳孔猛然收缩,红血丝宛若蜘蛛网缓慢爬满眼白。他不自觉地又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冰冷的两行黑字。
“蒙格利,很好。”
白榆咬紧后牙,黑色的眼眸翻滚着寒意。没想到他自己才离开主星两年,那个的名义上的雄父又开始死性不改。
还有伊尔西…
即便岁月匆匆流逝了8年,但依旧无法抚平一些痕迹。
就像白榆还是会梦到:染着血的身躯坚定地挡在他面前又颓然倒下,他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个名字,然后在现实中猛然惊醒。
他垂下头,细碎的黑发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单手扶着实验台,五指慢慢蜷起,轻轻地吐出他梦中呼喊了无数遍的:
“伊尔西。”
寂静的夜晚,简陋的地下实验室,只有在荒凉的星球、无人的角落,他才敢表露出一点埋藏在心底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理性和感性都在时刻提醒自己:要立刻、马上返回主星。
他无法想象,那样高傲的虫会被逼到给他那个肥胖、油腻、一无是处的垃圾雄虫做雌君的地步。
走出地下实验室,126星广袤荒凉,夜空却无数星辰闪耀,绚烂而又诡谲与白榆曾经的故乡截然不同。
没错,白榆的故乡是地球,他上辈子是个孤儿,从小被领养长大,在一个大家庭中凭自己的努力一路读到顶级学府的博士,最后在利益倾轧中心灰意冷,在救一个小女孩时,被飞驰的卡车撞得粉碎。
他还记得流血过多的窒息感,与骨肉分离的剧痛,在他意识即将消散时却恍恍惚惚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虫族。
他是胎穿,但至今也无法适应这个畸形的世界,这里没有人类,只有类似人类外表与身形的雄虫与雌虫,比例更是达到惊人的1:100。
雌虫身体素质极好,肩胛骨有着存放骨翅翅囊,他们善于战斗但精神海脆弱,需要雄虫的精神力疏导,否则很容易狂化而死。
反观雄虫身体普遍孱弱,徒有精神力,大多暴虐残忍,以鞭挞凌虐雌虫为乐。
白榆一开始很不理解:为什么雌虫甘愿被压迫、会屈服,而雄虫为何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直至他看见一个雌虫因为没有精神力疏导在他眼前彻底狂化的景象,那是已经没有人类外表与思想的怪物,蠕动的肉混杂着恶臭的血蜿蜒在路上,曾经的荣耀与辉煌都被彻底淹没在民众的恐惧里。
所以没有任何一个雌虫会静静的等待自己狂化的那一天到来,他们一部分会竭尽全力寻找雄虫,匍匐屈辱的苟延残喘;一部分会在狂化即将到来之时,战死于星兽潮中,以求自己这可笑的一生还有荣耀值得被铭记。
所以帝国对雄虫的待遇可谓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不仅补助丰厚,并且对于他们的暴虐残忍,帝国法律也会让步,只求他们可以多精神疏导一位雌虫。
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么?
这个疑问贯穿了他来到这里的20多年。
在他小时候,曾经坐在雌父的膝头问过,“为什么不圈养雄虫,或者开发精神类药物。”
白榆的雌父叫尤利安,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常年穿着黑色笔挺的军装,在军部是杀伐果断的上校,在白榆的眼里则是这两世唯一的亲人。
那个时候,尤利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黑发,温柔的声音也难言其中的悲凉:“这是雌虫的宿命。”
白榆拽了拽雌父的衣角,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尤利安。
尤利安揉了揉她的头,笑容中掺了几分复杂:“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不过你长大以后就不会再需要我。
这句话是尤利安当时没说出口的话。
也是在白榆12岁,目睹尤利安满身是血死在他面前时才听见的,“小榆,你好好长大,不要哭,没有雌父你也能好好长大。”
随着尤利安胸膛的起伏,血液扩散得越来越快,像一朵缓缓盛开的蔷薇,在伤痕累累的身躯下蔓延开来。直到最后,连那一头银色的长发上也满是还未凝固的血迹。
尤利安握着胸前勋章,上面荆棘环绕利剑刻着“维嘉特战役胜利”的字样。他细细地抚摸每一道纹路,最后面带微笑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