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崔府,三人下车,崔时信让车夫转道去城北杜医官的老宅请人过来。
换了别的人,是请不动的,杜医官毕竟是翰林院医药局的人,专为皇家权贵诊病开药的。
不过既是京城崔氏,加上崔三的母亲,杜四娘,与杜医官是同脉的亲戚,请人过来看病倒是不成问题。
过了外仪门,经过抄手游廊,崔父和杜四娘正坐在前院的亭中围炉煮茶,橄榄炭慢火深煮,小酌慢饮,左右两面围了漆画雕镂屏,后面帷帐低垂。
杜四娘见崔时信领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还让人背着,和崔父追到西侧院去询问,“幺儿,这是你的同窗?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时信将水鹊扶到暖阁的床帐里,暖阁设有火墙,屋外烧火,通热入空心夹墙,阁内便温暖如春了。
杜四娘看床上小郎君的脸色,吓了一跳,“唉呦,哪家的可怜娇儿,烧得这般厉害?”
水鹊迷迷瞪瞪,勉强睁眼,视野中一个温婉妇人,他还能反应过来是崔三的母亲,于是弱弱地喊:“伯母。”
杜四娘看他这样难受,不免多情多感地红了眼眶。
赶忙让随侍去府邸的冰窖里取些藏冰来降温。
崔父想叫人去请郎中的,崔时信却道:“我已经遣人去寻杜医官了。”
齐朝槿立在一旁,不卑不亢地称呼,“崔大人,夫人。”
崔父认识他,是县中的青年才俊,于是面上严肃地颔首。
杜医官不多时便来到了。
看过了病情,直言烧得厉害,当即施了针,开了药方叫家僮去药铺子买药。
临行前,说:“我明后两日继续过来为他施针,要有人拿冰袋子降温,夜里要多多注意着情况。”
家僮依崔三的命令,抱着一箱银两作为第一趟面诊的酬谢,送他出府上马车。
明后两日需要继续施针。
齐朝槿半阖眼帘。
楠木床、白玉枕、锦衾绣被、珍珠帐,甚至暖阁内的细颈青瓷瓶,其中插了不应当属于这个季节的花,牡丹浓艳,碧桃鲜。
施过针,水鹊已经沉沉入睡了,崔时信将冰袋子搭在他额际。
烧得眼尾通红。
娇贵的小郎君应当要在这样寒风不侵的环境里温养起来的。
齐朝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
杜四娘见两个青年人的气氛多少尴尬,开口道:“这位也是幺儿的同窗吧?不若一道在崔府住下,府上有许多空余的厢房,也省得生病的娇儿来回跑了,待病痊愈了再归家。”
“多谢夫人好意。”齐朝槿一拱手,他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风雪不便奔波,舍弟水鹊就留在府中叨扰了,不过家中无人照看,我终归不放心。”
这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崔父和杜四娘和他再多客气了几句,婉拒了留下吃饭的邀请,他最后低声道:“劳烦崔三公子照看水鹊。”
水鹊睡梦中侧了个身,冰袋子掉了,崔时信无暇顾及齐朝槿,从枕边捡起冰袋子,调整位置重新敷上。
只随口道:“不必多说,我自会照顾好他,不会叫他吹了凉风。”
齐朝槿沉默片刻,终是告辞了。
方才人家哥哥还在,杜四娘没好意思问,待人一走,她寻到机会,问崔时信,“这位儿郎可是幺儿你的意中人?你之前向何绣工学习绣荷包,是要送他的吧?”
崔时信:“……嗯。”
崔父不大管孩子这些事,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杜四娘却道:“那你怎的对人家兄长一点不客气?要是你真成了,人就是你大舅哥了……”
崔时信不好和他娘说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忍不住冷言冷语:“他算哪门子的大舅哥。”
……
家僮煎了药来。
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