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妥善了,司不忧看向柳柒道:“观此人伤势应是被仇家追杀所致,把他留下只会引火上身,我们此行是为了安定下来好好生活, 若是不慎招惹上是非, 对大家都不利。”
“师父的担忧不无道理。”柳柒道, “可是眼下天色太晚, 此处又是荒郊野岭, 若就这么把他送出去, 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如等他醒来问清楚之后再做决定罢。”
司不忧叹息道:“你呀, 就是心太软了。”
柳柒笑道:“棠儿还小,就当是为他积德行善。”
他拿棠儿说事,司不忧自是没辙,只能应承下来。
因这伤员之故,大家夜里都不敢掉以轻心,朱岩柳逢等人在外面轮番值守,以防有人追杀至此。
好在这夜平安过去了,天将亮时,棠儿醒来后在两位父亲的枕边蠕来蠕去,咿咿呀呀地哼唧着,云时卿知他饿了,遂起床热了一碗羊乳。
正这时,躺在火堆旁的北狄人睁开了眼,无声凝望着他。
洗掉面上的血迹后,此人的容貌尽数呈现,云时卿觉得他甚是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索性开口相问:“你是何人?怎会满身伤痕地出现在此?”
那北狄人的皮肤偏黑,五官轮廓颇为硬朗,虽长得俊朗魁梧,可身上的少年稚气却难以忽略。
见他不愿回答,云时卿也懒得再问,便端着羊乳进入屋内。
柳柒已经醒来,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问道:“他醒了?”
“嗯,”云时卿抱起棠儿,把荻管喂进孩子的嘴里,“方才问过话,但是他不愿开口。”
柳柒更衣后走将出去,北狄少年见他靠近,立刻挪了挪身子,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柳柒在他身旁坐下,垂眸瞧了几眼,竟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熟悉,“阁下既然认得我,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北狄少年道:“去年上元节,我可是向柳相提过亲,但是柳相没答应。”
提亲?
柳柒仔细回忆着去岁上元节的事,再次看向少年时,对这张脸已经有了具象的认识:“你是……北狄长公主述律蓉蓉?”
“述律蓉蓉是我姐,我是她的胞弟述律英。”少年微微一笑,却因太过虚弱而略显凄惨,“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柳相的救命之恩。”
柳柒微怔,蹙眉道:“当初来汴京和亲的人是你?”
述律英道:“我去年只有十六岁,身量还未长开,就扮作姐姐的模样来到了中原。”
柳柒的眉头愈拧愈紧,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草原八部一直以遥念部为尊,然而各部族之间也积了不少怨。
两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年仅十四岁的述律英斩掉遥念部大王的头颅,草原自此群龙无首。
蛮夷骁勇,善骑射,少年的事迹很快就传入了大邺,彼时昭元帝还戏谑过,直言述律英以后或许有主掌草原的可能。
竟不想那个一刀割下八部首领头颅的少年居然会代替姐姐来到中原和亲,甚至相中了一个男子。
少顷,柳柒又问道:“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怎弄了一身伤?”
闻及此言,少年的眼眶骤然泛红:“我大哥要杀我,亲卫们冒死才把我送出了临潢府,没成想这一路都是追兵,我的亲卫们恐怕也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