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茶之人闻声回头,眼角笑意甚浓:“大人来了。”
柳柒垂眸看了他一眼,转而撩袍在石桌另一侧坐定:“我记得云相从不信佛道鬼神,今日怎有闲情来此?”
云时卿将点好的茶递了过去:“山上凉快,特来避暑,云某不会扰了大人的清净吧?”
柳柒接过茶放置一旁,没有接他的话。
不多时,小沙弥送来一张锃亮的古琴,慈济将其置于膝上,枯槁的双手缓缓拨弄琴弦,抚出一支悠然清明的琴曲,并着桌台上的袅袅檀香,其间禅意不言而喻。
云时卿从不礼佛,也不听琴参禅,只觉得这琴音无趣极了,远不如云生结海楼的侍人弹奏的有趣。
虽如此腹诽着,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在聆听,偶尔嘬一口香茗,倒也能缓抚乏闷。
反观柳柒,他身子笔挺地端坐在桌前,神色凛然、目光如炬,俨然是参禅悟道的正经模样。
云时卿心思微动,又端起茶杯细咂了几口。
正这时,他悄无声息地伸出腿,用靴尖碰了碰柳柒的小腿肚。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漾出些许涟漪,柳柒不露声色地挪开脚,轻抬凤目,冷冷瞪了他一眼。
佛门圣地,云时卿自不会胡来,止逗
他一逗便收敛了,继续听琴品茶,参禅悟道。
琴曲毕,老和尚又同柳柒说了许多拗口的禅语佛经,云时卿半个字也未听进去,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莲池内,池中粼粼波光,空气里隐若有几分荷叶的清香与莲子的甘甜。
一双蜻蜓追逐嬉闹,在莲叶间穿梭不休,偶尔以尾轻触水面,溅起一点清波。
待他二人讲完佛,云时卿忍不住说道:“眼下正是食莲子的时节,这池中莲蓬如此肥硕,不采来吃当真是暴殄天物。”
慈济道:“生死轮回,自有定数,有始焉能无终?”
简而言之,这和尚吝啬池中莲蓬,不允他采来食用。
云时卿叹息道:“罢了罢了,就让它自生自灭、生死轮回便是。”
柳柒心里记挂着赴韩瑾秋之约,酉时一刻就拜别了慈济返回城内。
下午的日光甚是炙热,唯有林间山风方能缓解暑气。
听了许久的禅,柳柒疲乏困倦,甫一上车便昏昏欲睡,正待合眼,忽觉马车停了下来,他问柳逢:“为何不走了?”
柳逢还未应声,车帘就被人挑开了,云时卿握着几枝莲蓬钻入车厢,在他身旁悠然落座。
“那和尚也忒小气了,你给金恩寺捐了不少香油钱,他竟连莲蓬都舍不得赠一枝。”云时卿一边数落一边剥开莲蓬,取其肉白嫩籽喂到柳柒嘴里,“甜吗?”
柳柒被迫吃到了爽脆甘甜的莲子,不答反问:“你何时摘的?”
云时卿又给他喂了一颗:“离开了然亭之前,你二人正在谈话,我便顺手折了两枝。”
柳柒懒得数落他,在他接二连三的伺候下渐渐享受起来。
莲子清甜,生津止渴,盛夏食用尤其爽利。一枝莲蓬剥尽,柳柒当即制止道:“我有些乏,不吃了。”
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