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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百家之耻

扶苏见习之前就头疼这群不干正事的弟妹,曾多次教导也没见多少成效,对他们说的话也有所怀疑,朝褚英荷、陈英贤拱手请教,“两位老师,可曾看到他们谁先出手打人的?”

褚英荷笑呵呵道,“没看见,我来时已经打上了。”

扶苏又看向陈英贤。

陈英贤是桓齮将军的母亲,也是褚英荷的表姐,被她捞过来一起当了老师,在学堂和学宫讲解兵法谋略的。听表妹如此说,就知要考校扶苏公子,也摇了摇头,“我来的还晚一些。”

成渝几个士子面色难看的不行,认为她们两人偏心,明明就是赢肥、赢鹄先动的手,她们说竟然没看见。

赢肥、赢鹄也是不满,立马跟扶苏告状,“扶苏兄长,我们与他们打架是我们不对,但他们先言语攻击辱骂我们。”

“我等只是实话实说,何曾辱骂你们?”成渝几人也不承认。

嬴芝曼上前一步,对扶苏拱手,“兄长,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各家学说本就各有长短,互相对立,又殊途同归。我们学徐子,学秦律、算数、农学、医学,皆是实用之道。与他们所辩亦是何种学说于国于民更有利。他们辩不赢,就以我等不通诗书典籍,只有身份没有学识攻击我等。双方都有激怒之言,才推搡打了起来。”

她款款有礼的样子,让成渝几人变了脸,“分明是你等歪理邪说,什么偷换概念,什么逻辑,你们辩不赢就要用砖头。徐福以砖头代德,是无德之行,你们更甚。然其还有真材实料,你们以狡辩论定,本就是输了。”

嬴舒曼一揉眼,眼眶一红低声泣泪,“我们自小跟随徐子学习,概念、逻辑之词都是徐学所教,他们不知,我们解释于他们听。他们以古非今,答非所问,还骂我等狡辩,骂学堂同窗,甚至骂徐子。身份尊贵是我的错吗?是父王母亲生的我。学识浅薄是我的错吗?我才十五。”

成渝已经十九岁,快要及冠,他身边几个士子也都年岁不小,都比她们大。

看她直接哭起来,简直气炸了。

扶苏一时也有些无措,“舒曼,你......”

“我们没有以身份为尊,他们却以学识为重,学识有高低吗?学说有高低吗?徐学于国于民都有利,真的是百家底层,百家之耻吗?”嬴舒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扶苏摇头,“自然不是!学识没有高低,不分贵贱!不论是利国者,利民者,利君王者,都是治世药方。药方要对患疾者的症状用药,而天下时局不同,时期不同,所患疾症亦有所不同。所以诸子百家诞生,乃是针对不同时期不同症状之治世药方。”

看他竟然也支持徐学思想,成渝拱手问他,“敢问扶苏公子,你以为如今的天下,哪一家学说才是良方良药?”

问到了扶苏这个问题,褚英荷、陈英贤都看着扶苏如何回答,赢肥几人也盯着扶苏。

扶苏朝他拱手还礼,“徐子曾说,大国之疾非一日之弊,单一剂方无

法根治,不论儒学、墨家之学、法家之学或是兵家之学,徐学亦然。复方良药,君臣配伍,方能对症下药。”

他没有说支持哪一家,却引用徐希的话,说的是有道理,却心中偏颇,成渝几个士子心下有些憋屈不服。陛下已经如此宠信徐福,公子扶苏亦是偏颇徐福,难不成以后百年都是徐学的天下了?

几人被打击到,已经没有多少心思与赢肥他们驳斥辩解,都不说话。

扶苏又拱手道歉,“扶苏身为她们的兄长,有教导之责,与几位打架实乃失礼之事,我代为道歉,还望几位勿怪。”

成渝几人即便再不愿,也要给他体面,拱手还礼,“公子多礼,我等亦有冲动失礼之责。”

嬴芝曼使眼色,嬴舒曼、赢肥、赢鹄几个也朝几人拱手见礼,“我等失礼,还望勿怪。”

成渝几人也抿嘴拱手,还了礼很快散去。

赢肥正要扶苏再说说,被赢鹄使眼色,见嬴芝曼、嬴舒曼都要走,也反应过来,“扶苏兄长,我们还要做课业,就先行告辞了。”

跟褚英荷、陈英贤行礼,很快也散了去。

望着几人跑那么快,扶苏眉头微蹙,开始怀疑。

陈英贤也没多留,“我也还有课,先行一步。”

扶苏忙拱手送她。

褚英荷接下来没课,就招待扶苏,“扶苏公子来学宫是所为何事?”

“离咸阳数年,在外颇有感悟,只心下还有许多迷惘,老师指点我多来学宫看看。”扶苏实话实说道。

褚英荷笑着道,“自从徐希著书立学,又把几位公子王女转到学宫来,激的各家学说彼此互辩,确实比之前老一套有意思多了,往往还有不少道理。”

扶苏有些汗颜,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仿佛是搅屎棍一样啊?他刚才,偏颇的有些明显了吧?

褚英荷认为徐希智慧,那群不好教化的王室子女下放为官可能为祸黔首,还丢了陛下和宗室脸面。

但放到一群仁、义、礼、智、信的士子之中,她们学识不高,但身份尊贵,还接触了几年徐学思想,就算在学堂跟徐希和其他老师们杠,潜移默化已成徐学弟子,肯定会双方互辩互打。

如此一来,不论王室子女,还是那些迂腐的士子都会在互打之中学到东西,用以成长。

扶苏看她不像有歧义的样子,担忧道,“王妹她们自小娇惯,阿肥、阿鹄他们也是不羁的性子,久留学宫不知是否对徐子名声有碍?”

“或许会有些吧,我看她们亦长进了不少。”褚英荷笑道。

扶苏点头,随她在学宫转一圈,又到学堂看看,进了图书阁。

图书阁中又添了不少新著作,注解的兵法谋略比他几年前来时多了不少,图册也多了不少,还有字帖可以借了临摹。

学堂现在多加了诗书典籍和兵法谋略的课业,也更注重书画笔法了。

那些被贵族士子们嘲笑没有学识只能行粗鄙之事的学子们还不少回来升阶

进修,新的学子教材也加多,学习时限也更长了。

三年时间门,凡聪慧者,必定能学得秦律、算数基础、农学或者医学,再通些诗书典籍和兵法谋略,见习后,自己顶立一面,仕而优则学,会更多能多才。

学堂更像一个学堂了,扶苏了解一圈,在图书阁借了两本书和图册回去。

徐希下衙刚到家,扶苏就后脚进来。

“胡亥之事,本该是我受罚,反倒连累左相,这些金是补给左相的俸禄。”扶苏直接从袖袋中掏出一个丝帕包着个金饼递给她。

徐希想到她回家守孝时,公孙萚就是如此塞给她一块金饼。

见她神色恍惚了下,陈平出声,“主君,要不政务先给我等拿会书房?”

“先拿过去吧。”徐希应声。

“您今日可要去讲学?”陈平又插话。

徐希深深瞥他一眼,“讲。”

陈平垂眼应声,把政务都先搬去书房处理。

徐希推拒了扶苏的赠礼,“三月俸禄而已,我有万户封邑,家中也有产业,还不至于差这点。且陛下赏赐也多,扶苏公子不必了。”

扶苏听出她话中的疏离,心下有些失落,“是扶苏表现不好,让左相失望了。”

“能吃这个亏,于你来说并非坏事。从小亏上吸取经验,总比以后吃大亏强。”徐希笑道。

扶苏看着她想问问她如今可对自己有倾慕之情,但刚贬黜回来,实在没脸开口,又压了下来。

徐希叫来人,“稻禾,你去冰窖取一篮乳酪和雪糕,再选几个甜瓜给扶苏公子带回去。”

稻禾应声,“诺。”

徐希转头看向扶苏,问起他在学宫学堂之事。

扶苏也转移了话题,跟她说了改观之处,又提起赢肥他们,“几人行事不羁,怕会带累左相名声。”

“名声是他们自己的,若因他们带累我名声不好,那一众优异学子就能带的我名声更好。”徐希还是没完全放手不管的,赢肥、赢鹄和嬴芝曼、嬴舒曼她们只是难教化,与胡亥还是不一样的。

扶苏一想也是,“如今我回来,会多教导他们,不与左相添麻烦。”

“这几个野马,能管着些也好。”徐希笑着应声。

稻禾拎了满满一食篮乳酪、雪糕,还有三个甜瓜,“这绿甜瓜只有三个熟的,田庄上要明日送菜来会一块送来。”

“那就明日摘回来再送些。”徐希把食篮递给扶苏,告罪一声,回去换下官服,去学堂讲学。

扶苏也没多留,金饼没送掉,还拎回一大篮子吃食。他觉得徐希对他还是关心的,送金饼确实有些冒然了。

周勃却是不解,扯了扯陈平,“主君与扶苏公子天造地设,我看主君怕也有意,你为何出声阻挠?”

陈平扫视一圈,也并未刻意隐蔽,“主君志高,意在天下盛世,若真与扶苏公子结合,并非好事,与大事不利。”

“你认为如何不利?”周勃追问。

陈平看他神色不赞同,笑问,“你是想着若扶苏公子继承帝位,主君可登上后位,权柄在握,于治国更有大利吧?”

周勃捋了捋下巴的新须,高深莫测道,“扶苏公子对主君既有爱慕,又有崇敬,以后主君为后,必能当政,地位尊贵,权势在手,政令畅通,四海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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