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又摸了摸身上,只能还回去一本,拿着其中一本就赶紧跑回去找老师。
书册到姬纨手中时,摊位前已经喷骂起来了。
姬纨打开书页,脸色瞬间门铁青,死死瞪出眼,立马就往后翻,越翻呼吸越急促,“放肆......放肆......谁准她们改的?谁准她们这么改的!?”
“圣贤之言,竟然如此曲解糟蹋!啊啊啊......”
一口血吐出来,倒了下去。
不等弟子出去请医者,门外已经有医者敲门了。
侯遇甚至提前一步来到了淳于越家中。
淳于越也很快见到了新版注解的《抡语》。
所有的圣贤之语,都被她扭曲成打人、打架、打废;要钱,要钱真开心!
不学礼,无以立。被曲解成:不学会礼仪来尊重我,我就打到你无法站立!?
见贤思齐焉。被扭曲成见到自己的七十二猛男打手,想起以前暴打齐国国君的往事。
弟子三千是孔夫子的三千打手......
当场两眼一阵发黑,脑子嗡鸣,半边身子就麻了。
“老师?老师?”
“父亲!!”
侯遇一听声音立马冲进去,“我是医者,快拿水来,给他一颗牛黄丸。”
牛黄丸塞下去,立马施针。
他的确于医道上极有天赋,侯廉把自己学的教给他,就让他跟着徐希,徐希又把他送去跟夏无且学了一年,自己也对徐希那些医书钻研精细,现在已经下针极稳。
淳于越吃了药,又被扎了针,慢慢缓过来,睁开眼就老泪纵横,“苍天啊!大地啊!世上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奸佞之人啊!?你是要亡我儒学一派吗?”
侯遇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接了话,“并不是,还有墨家和法家,也都没跑。”
淳于越两眼一怔,又开始发黑,脑子嗡鸣。
侯遇立马又扎上针,不过半天又把他扎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大家都一样,你就不用......”
他的意思淳于越懂了,他儿子淳于礼、淳于善和弟子们也懂了,徐福要搞死他们诸子百家所有人!
“如今时代变了,已不是春秋时期,亦不是混战时期,天下大统一了,之前的那些思想学说,有用的继承,没用可以让它们变成历史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谋取人类社会大发展。”侯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
淳于越听这话,抖着手怒指着他,“你......你是谁的人
() ?”
“我老师琅琊子。”侯遇拱手敬道。
“你...滚!滚出去!老夫就是死(),也不让你们来治!”淳于越脸色涨的青了又紫∟()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气无力的颤抖着撵人。
淳于礼他们也都怒瞪着他,“滚!滚出我家去!”
“休再踏进我家半步!”
侯遇皱着眉收了药箱就走,“人已经救活了,给我诊费,还有药钱。”
淳于越青紫着脸,指着装金银的箱子,让给他拿钱。
仆从立马拿了两缗钱出来。
侯遇接过,“还差一点。”
淳于越差点气死,抖着手让再拿。
几个弟子都从身上掏钱出来,全部扔给他。
侯遇装起来,还好心提醒,“你们记得请夏医来,他若不肯,可报我老师的名字。”
刚刚看过《抡语》的一众人,听他这话,夏无且要不肯,报上徐希的名字,她就打到夏无且爬不起来。
赵青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带歪,瞬间门阴了脸,猛地甩头,甩出去。
侯遇拿着钱,让自己的弟子送回去,他赶往下一家。
不让他进门的,他就卖药,有急症就扎针。
小弟子有些不解,“老师,他们听说您出自少丞相府,就没有半点好脸色,直接大骂赶人,如此羞辱老师,老师为什么还要去给他们治病呢?”
侯遇笑呵呵道,“老师的老师说,这种病症不常见,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守株待兔,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弟子恍然明白,“校令长果然高明。如此既救了人,又增长了医术。”
“还卖了钱。”侯遇笑。
师生嘿嘿嘿乐。
从孙儿那拿到《抡语》的王翦也笑喷了,看一句就赞一句,“彩!”
“说得对!”
“对极!对极!”
“就得这么打!徐福大智慧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兵家从中看出了兵法,霸权思想不就是武力强悍,打打打吗?
法家和墨家的激进派看这面无全非的《抡语》,也是哈哈直乐,直夸徐希有才!注解的绝妙!
虽然法家也有著作,但李斯和徐希关系好啊,韩非还在徐希的府邸住着呢。
少丞相就算不是整个法家,也是半个法家,拥护支持秦法的,毕竟学堂里《秦律》可是最重要的一门学科。
墨家是大部分都有其他事做,他们不只是传播自家学说,还有手艺,甚至绝技在身,大多数都在搞制造业和发明创造,很少出来出来推广学说了。
只有儒家士子们跳的高,一本《论语》一张嘴,出来就是礼仪仁孝,人又多,学的还参差不齐,偏偏爱现。
戳了马蜂窝,惹到了史上第一惹不起。
“至此一举,徐福必定千古传名。”李斯甚至有些嫉妒,为什么他就想不起来这样的手段?为《论语》重新注解后,一是狠搓那帮腐儒的气焰
() 和志气,二是传扬自己的威名。
“咸阳城对于摆摊儿也有严格的规定,那地儿绝不是能摆摊儿的地方,他们敢在哪里摆摊儿还卖这书,定是陛下授意。”
“听说印刷了一千册,几个商贾不够分,又加印了三千册。淳于越和姬纨他们只怕兜不了底。”
李斯看着几个心腹门客,神秘的笑了笑,“淳于越和姬纨只怕起来都难了,哪还有兜底的力气。”
“主家如何说?”几个门客连忙问。
李斯把信儿拿出来,“我这里刚得到的消息,徐福为防止闹出人命,特意派了自己的医学弟子去各家看诊,送药。但知道是她的弟子,都拒绝了。”
“要是真能气死几个人......”
几人对视,顿时兴味起来。
韩非拿着《抡语》也面部扭曲抽搐了半天,忍下了笑,立马找徐希。
“主君不在家。”卢菲菲回他。
“马上把人叫回来,她要闯祸了。”韩非皱眉道。
卢菲菲抬头,问他,“主君闯什么祸了?这《抡语》》虽是主君注解,但是经过陛下审查允许的。”
“你以为陛下不会被骂?”韩非沉声怒喝。
卢菲菲吓了一跳,“可是,主君先被骂,才写的《抡语》,怪不得主君啊。”时间门顺序她可记着呢。
韩非对这个女属官的脑子不抱希望了,直接跟她说,“要是气死了人,这个罪名就盖到她徐希的头上了。”
“那不能,只有你死了,罪名才会盖在主君的头上。”卢菲菲抬着下巴,她可是每年都吃智慧果的,休想骗她。
韩非:“......”
他气的转身出去,找仆从找侍卫,让他们去找徐希回来。
找了半天,徐希施施然从外面回来,一身交领齐腰裙裳外罩一个木耳边薄纱半臂,拿着折扇,款步走来,真是优雅又潇洒。
“徐希!”韩非没好气的叫她。
“干啥?”徐希笑着过来,还摇着折扇。
“祸事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你是真想背上人命吗?”韩非气问。
徐希扬眉,“你是问《抡语》吗?放心,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呢!儒学的腐儒大行其道,大儒也正好在,我是把他们排到了前头,但也没有忘了先生,毕竟......”
韩非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你还干了什么?”
“法家集大成者有俩在我这,跟我关系又好,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法家。”徐希嘿嘿笑。
韩非脸色骤变,立马朝她伸手,“先给我看看。”
徐希转身从管猗那接过一本新的书册递给他,“鉴于和你关系好,我先把初版给你看看。”
和《抡语》一样,前面一页是一张严肃的画像,但眼睛上涂黑了两个方形的墨迹。
第一页就是他的名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正确注解:儒不以文乱法,侠便不以武犯禁,若犯,互殴。
韩非脸色青紫,又翻一页:刑过不辟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正确注解:若不对大臣们上刑令他们交钱,就会没有钱赏赐给匹夫。
下一页: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
正确注解:君子打架不避开人才是美事,才能让恶人不敢言语。
再翻:法不阿贵,绳不挠曲。
正确注解:要出名的办法就是挑那些尊贵的人打,不避开,不打到他弹唱一曲就用绳子吊起来打。
韩非火气上头,完全失去了耐心,刷刷往后翻: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
打了不超过两成力的,左手跟我一起画个龙,右手那就画一道彩虹。
韩非卒。
“徐希——”
“我要杀了你——”
韩非瞅了一圈,他平时不佩剑,怒火上头,实在难忍,转身从花坛上抠下来两块砖头,追着她撵,“竖子小人!你站住!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徐希跳着躲开,边跳边回他,“你怎么不识好人心?你那些歪理邪说,从此得以正名,你也出名了,等你出名来拜求你的人就多了,一把年纪就能收徒弟了!”
“我......我不想教徒弟!我就想杀了你!”韩非怒瞪着眼,头上喷着火,鼻子喷着气,抓着砖头狂追。
“刚骂完儒家的,怎么能少了法家呢?我这不是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吗?”徐希杠回去。
“你给我站住!”韩非追不上,开始叫她。
徐希站住,冲他笑,“我还好心,《抡语》印了四千册,你的给印五千册呢!”
“啊啊啊啊啊——”韩非一咬牙飞速冲上去。
徐希哎呀一声,赶紧跑路。
韩非撵了半天,没撵上,累到力竭,瘫倒在廊下,喘着粗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徐希二者皆占!”
“这句也得改了。唯女子能制服小人并能打废,让他们养不活自己。”徐希拿出册子记笔记。
韩非目光呆滞:“......”
“你到底想干啥?”韩非问她。
她之前非要改法,现在韩非想跟她谈谈。
徐希蹙眉,靠近了几步,“其实......我缺钱。”
韩非没钱,他虽然出身王室,韩国亡了,他家里的产业......不提也罢。
“看你就没钱,还要靠我养老送终。”徐希抿了抿嘴。
“儒家有钱吗?”韩非有气无力的问。
徐希立马气直了,“有啊!那些贵族士子们不仅有钱,还有地有产业呢!我跟卖书的商贾们说好了,四六分,我六,他们四。”
韩非:“......”
“你真不怕气死了人,从此背上人命的骂名?”她连焚书不愿,明知有刺杀也赶回,就为了名。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快气死了,我会去医治他们的,保证药到病除。”徐希对于自己的药很有自信。
她的药的确是厉害。韩非冷笑,“你以为别人会给你医治的机会?”
“你是说有人会出手?那岂不是给我送个大把柄?从此不听我的话给我卖命,就得被我杀掉。”徐希可等着呢。
韩非:“......”
“会有这样的大聪明吗?我可是很期待的。”徐希合上折扇,抵着下巴,眼中的光仿佛已经看到发生了。
她等了两天,那群儒士气的发疯,闹着要在徐希的府邸自尽,要以命来羞辱她,宣誓自己对《抡语》的抵抗。
还有人劝说淳于越一起,他名气大,又是公子扶苏的老师,即便现在没有官职,但儒家众学士,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只要淳于越拼死抵抗,定能扳回一局。
有人跑到少丞相府门外,结果还没靠近,就被甲兵以持剑冲撞朝廷官员犯禁抓走。
一连抓了三批人。
少丞相府邸大门外放出个大牌子:回收尸体,用以医学解剖,为医学进步做贡献,家人可获得一千金。
旁边还有一个面塑的肌肉和五脏六腑露出的人体模型。
除了学堂的医学生们,连路过的人都不路过了。
企图自尽的儒士:“......”
淳于越听到徐希的作为,深知儒家学派没有奸佞诡诈之人,根本斗不过她,他若不出手,以后只能阉割诗书典籍,或者看着她歪曲糟蹋先贤之言。
他没有去少丞相府邸,而是趁着晚色去了学宫大门外。
人刚到地方,学宫大门吱呀打开。
徐希在门内坐着,一张案几,一壶酒,一盏灯笼,含笑的望着他,“淳于博士,久候多时。”
淳于越脸色青白,在烛光下,透着暗黄,仿佛行将就木,有些颤颤巍巍的上前来,在她面前坐下,“少丞相果然好手段。”
“这才到哪。”徐希轻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拿出两本书给他看。
一本《秦律》,一本《秦法》。
淳于越眯了眯眼,“这是何意?”
“淳于博士打开看看。”徐希伸手请。
淳于越把两本书都打开,脸色顿时一变,越往后翻,神色越慎重。
“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徐希叹道。
“你要让儒家帮着你改法!?”淳于越死死盯着她。
徐希望着他问,“淳于博士不觉得秦法苛刻?”
淳于越很是有些激动,但又怀疑,她要儒家帮着改法,直接说就行,为什么搞出个《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