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长得实在结实,一股子蛮力将范雎往外面拉,任由范雎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原本的镜子只容许一只手臂伸出去,所以上一次周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范雎拉出去。
但现在的镜子,几乎是原来的一倍大小,能通过他的脑袋,而理论上,只要人的脑袋过得去,整个身体通过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况且范雎还猝不及防,根本没想过周宥这般阴险,离上次他抓鸟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了,结果还记恨在心,时刻骗取他露面。
范雎心里慌乱,该不会载在同一把戏上吧,亏得他对周宥已经有了一些信任。
结果呢,人与人的信任太脆弱了,小船儿说翻就翻。
范雎也只能来得及用手抓了一下镜子边缘,但哪里是周宥那强壮体魄的对手,就跟一个小孩和一个大力士角力,毫无招架之力。
整颗脑袋跟着手臂直接被拉进镜口。
周宥手臂上的青经都能看清楚。
镜子中一颗脑袋,然后是身体从镜子里面拖了出来。
周宥也有些疑惑,沈束不是说,这鬼长了青铜的大翅膀,利爪,金属鸟头盔,但怎么跟个奶受奶受的细狗一样……
范雎的手只是抓住镜子的边缘一刹那,但毫无用处,无济于事。
或许是周宥用力过猛,范雎整个人被拉得都飞了出去。
周宥也因为惯性,跌在了床上,巨大的体重在床上都弹得飞了起来一般。
范雎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滚刀肉!以前怕是面对任何人都从不服过软认过输,现在连鬼都不放过。
范雎正要翻身爬起来,一双手就将他控制住,结实的大腿压在他脖子两侧控制着他行动。
范雎抬头,又赶紧侧过了脑袋,这该死的被枪指着脸的姿势。
但……
回来了,回来了,他回到了现代。
温暖的大床,白色的墙壁,优雅的吊灯。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在春秋战国经历的那些,就如同一场隔世的梦。
而此时才是真实。
想想他经历的一切,餐风露宿,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活命和人斗智斗勇,眼睛都不由得有些泛红。
此时,周宥的一只拳头都抬了起来。
让这色鬼对他有变态的想法,非得教训教训对方不可。
这色鬼还敢将脑袋偏开,不是喜欢吗?现在怼脸上了,怎么还假装被欺负了一样,不是最喜欢他那玩意儿。
这么好的奖励,躲什么躲。
周宥狞笑着用一只手将范雎的脸摆正。
也是这一瞬,周宥无论多大的愤怒都直接中断,都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
范雎看着周宥那抬起来的拳头,瞳孔都缩了起来,也对,要是有人敢对自己那样,他能将对方的作案工具割下来喂狗,别
说揍对方一顿这么不痛不痒的报复。
范雎条件反射地开始趋吉避凶:“你那天太暴力了,我到现在都痛!”
周宥本来还在震惊,他一直投喂的穷鬼,居然是消失的范雎。
这时就听到范雎的话,范雎为何消失?不就是被他按在窗子上策马奔腾了一番。
就体型上而言,他和范雎就像大人和小孩。
就算是只马儿被那样对待,也得趴下。
周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特别是范雎那眼睛的红润,一时间对方完全带入了受害者角色。
周宥:“……”
不由得手忙脚乱地从压得死死的范雎身上移开了一点。
也是这一瞬间,范雎的身体猛地弹起,像一条火箭一样弹开有些重心不稳的周宥,然后射向房间的窗户,推开窗跳了出去。
速度之敏捷快速,哪里像刚才受过欺负的人。
周宥都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缩,这里是二楼,摔不死也得摔断腿。
周宥赶紧走向窗户,正准备向下看,这时一道黑影从窗下冲天而起,青铜的大翅膀,锋利的爪子,金属的鸟首头盔,拖到脚踝的长发……
那鸟人还惊慌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展翅飞向远方。
周宥这才反应过来,这该死的狡猾的家伙,居然装柔弱。
太奸诈了。
什么痛不痛的,事情都发生多久了,对方的屁股又不是豆腐渣做的,能痛到现在。
也就他刚才被对方的话弄得慌了神。
再说那一次的事情本就跟无头冤案一样,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呢。
周宥的嘴角下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一直在天上飞着不落窝。
很多事情,有很多疑问,他需要得到答案。
范雎此时飞行在城市的上空,巨大的青铜翅膀扇得风声呼呼的响。
他倒是不担心被摄像头拍到,因为地母器皿在使用时能形成一种奇怪的力场,现代的电子设备是拍不到的。
高楼大厦,穿插的城市交通,如行的绿化带,忙碌的做题家和日夜奔波的螺丝钉们。
范雎从未觉得如此的自由过。
不过地母器皿一但使用,他只能坚持10分钟。
盘旋了一圈之后,向城郊飞去,落在一老旧小区的楼栋,通过窗子直接钻进了一个房间。
小区很老,像是几十年前的大院,院子内绿树基本将太阳光遮挡全了,让院子有些阴暗,透露着一股子湿气。
这的确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大院了,范雎进入的这套房子正是他奶奶留给他的,他以前和周浩就住在这显得老旧,但却特别有韵味的大院。
自他上大学后,倒是很少回来这里了,这里看上去也比以前更加破旧了一些,听说住家户基本都搬走了,唯剩下一些老人以及一些打工的人在这里租住。
交通不算太方便,但胜在房租便宜。
范雎一回到
房间就取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深吸了一口气。
“回来了呢。”
以前特别嫌弃这里的贫穷,总是觉得这里的空气都透露着腐败穷酸的味道,老是向往那些高楼大厦,向外那些穿得体面能赚到钱的职场人。
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小房子充满了他最初的生活的记忆,反而是他最快乐的。
平淡却真实才是最总要的,也不知道以前的年龄为何就想不通这些。
套二的小房子,房间内的家具等都被遮挡了起来。
范雎将遮挡灰尘的布掀开,如今他回到这座城市,回到这里,以后很长时间应该都会在这里安家,其中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没钱。
他也刚毕业而已,本就没有资金来源,加上还有一笔助学金要偿还。
范雎抓了抓脑袋,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像回来后,也没见一片坦途。”
这就是现实。
范雎收拾了起来,大概收拾了一个小时就将久无人住的房子收拾干净,主要是并不大,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些,都是他奶奶以前用过的,年代感十足,就像进入了七八十年代的家庭,现在倒是没什么用处。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相框,里面是一个老人还有年幼时的范雎,那时的范雎冷漠得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的样子。
范雎熟练地从抽屉里面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走了出去。
几个在院子打太极的老人倒是多看了几眼。
“这小伙子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别说,还真有点,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是谁。”
“哎呀,你们看看,院子的树叶都堆多高了,社区的那些人也只会在领导来的时候帮忙扫扫。”
“上一次的老小区免费维护还不错,我们大院原本那面倒塌的墙重新砌起来了。”
“我觉得还是得找个像样的物业。”
“可别费那钱找难受。”
范雎微笑的点点头,然后走过树荫出了大院,在街角炒了两份鱼香肉丝,打包带回了家。
进入盒子世界,将一份鱼香肉丝通过镜子递给赵政。
赵政如今习惯了范雎在身边,范雎一时间离开,他怕这孩子又挨饿。
虽然回到现代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但和赵政这小孩相处久了,总还是有些担心和舍不得的。
人果然是情感类动物。
现在有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范雎发现他虽然依旧能利用达蒙之门进入盒子世界,但他从盒子世界返回现实,出来的地方是现代,而并非春秋战国的那个质子小院。
也就是说他回不去春秋战国了。
当然从第一次他去春秋战国的经验来看,也不一定,比如他和周宥再做深入交流,应该就能再次被耸去春秋战国,然后若让周宥将他从盒子世界拉回现代,理论上他就能在春秋战国和现代进行切换。
但是,他才用计骗了本就准备揍他的周宥,更别说
和大直男再深入交流了,臊得慌。()
而且,清晰的时候被那么个大块头进进出出,想想都够羞耻,实践的话完全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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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叹了口气,给赵政说了说,他最近闭关研究学问,什么人都不见。
赵政看着他的照骨镜里面伸出来的手,“哦”了一声。
仙人又跑到镜子里面去了,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小炒肉,味道带着鱼味?
奇奇怪怪,但真好吃。
范雎看着赵政吃完饭,这才离开盒子世界。
范雎想了想,拿出手机,将自己以前的账号登录上。
他消失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人给他发信息,也就周浩询问他动向的消息比较频繁。
范雎叹息了一声:“没什么朋友。”
“说起来,以前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应该也挺奇怪的。”
其实,何止奇怪,除了长得好看,学习能力极强,在别人的印象中,高傲,高冷,不屑与人交流。
估计也就范雎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交什么朋友。
学费,生活的费用,保持成绩,已经是他的全部,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那么顺顺利利。
范雎重新开通了这套房子的水电气,办了一个wifi和一张新电话卡。
说起来,他现在用的这手机还是周宥的,里面的电话卡等自然也是周宥的。
然后查了查自己的余额。
范雎又只得叹气,亏得奶奶留给了他这么一套住处,不然得流浪街头。
回到现代自然是好的,但以前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件没少。
他记得周浩上次见面,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但他消失这么久,那工作也不可能还等着他。
范雎想了想以后谋生的道路,差不多晚上了,出门购买一些日用品和菜回家自己做,能节约一笔是一笔。
等范雎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屋子的门是半开着的。
范雎疑惑了一下,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关门了?
走进屋,就看到周宥抱着一只金毛坐在他家的老沙发上,眼睛中露出一副,你跑你继续跑,你飞上天都能给你逮住。
周宥知道范雎这处住处,是因为他以前跟着周浩寻范雎时来过这里。
但以前没有像这般待得这么久。
范雎叹了一口气,果然是逃得了和尚逃了不庙。
周宥的体型相对于他家的中式老沙发有些大了,揉着狗子的脑袋,说道:“不解释一下?”
范雎嘴角都抽了一下,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啊?
范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解释清楚的。
范雎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第一次发生的事情,很奇怪么?”
两个不相关,甚至都没有什么交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人,就因为喝了一点酒,就跟禽兽一样那啥了,范雎自然还没有放任自己到了那等程度,这其中必
() 定有些什么他们还不了解的原因。
周宥皱起了眉头,这事儿挺尴尬的,特别是两个人就这么摊开来说。
但不说清楚,总会是一个疑惑,永远停留在心中。
范雎继续道:“所以第二次,也就是我那晚上偷偷地……”
说实话,有些用词范雎都觉得太变态了。
“其实应该和第一次一样,白霜感染让人迷失了自我……”
范雎慢慢整理事情的经过,也是第一次开始,他们那时就被白霜感染,在扭曲的心理之下,两人做出了有背道德的丑陋的事情。
两个男人,上演了关系复杂的社交活动。
周宥眉头皱得死紧,真的是因为白霜感染产生的不可自控的误会?
第二次并非出于范雎的自愿,别人也没喜欢他喜欢到变态,只不过是白霜感染了,变得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疯狂罢了。
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么第一次如何解释?
他喜欢的也是金发大波浪,他没事变态得将高傲得让人生厌的范雎按着玩干什么。
这或许是目前,最能说明那些诡异行为的理由。
除了这个理由,难道还能有其他更靠谱的解释?
范雎看着周宥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似乎开始接受他的说辞了。
范雎眼睛滴溜溜地转,有惊无险,他乱七八糟胡扯对方都信,看来周宥除了阴险以外,也不怎么聪明。
周宥抬头:“那为何装鬼骗人?”
好吧,第一个问题勉强通过,现在第二个。
范雎赶紧抬起头,这就冤枉他了,他何时承认他是什么鬼了?不过是周宥和沈束在那里胡乱猜测罢了。
范雎一边解释一边问周宥要那两张矿洞的照片,如果让周宥一直提问下去,估计能没完没了,有些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如何回答。
周宥倒是没有推迟。
范雎拿着那两张照片惊讶到了极点。
第一张照片上的不腐男尸,的确是长大了的公子熊,腰间的地母器皿,正是公子熊那只“走兽”。
更让人奇怪和想不通的是,棺材上的文字:“奉仙人令,以此身躯,永镇白霜”。
范雎:“……”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白霜从历史上消失的原因?
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
碑文中的仙人,指的可是自己?
有时候公子熊等几人的确会跟着赵政一样称呼他为仙人,但也仅仅是一个称谓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意义。
范雎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这几张照片面前,他居然有一种历史在循环的感觉。
事情的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弄清楚。
而更让人充满疑惑的,是第二张照片,拍的是两张棺木下面那张,并未打开,但有白霜从棺木里面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