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秦国的勇士。”
不知道为何,眼睛开始朦胧。
无数日夜的屈辱,他们时常也幻想过,若有朝一日他们还能重返故国,他们的同袍,他们的家人,会如何看待他们?
现在,秦国的公子,坚定的告诉了他们。
眼睛中有了光,如同烈火在燃烧。
范雎也在仔细看着这些人,或许归秦的路上,这些人也将是最好的助力。
范雎虽然计划着让秦国人主动来接他们回秦,但归秦路上太多的未知,并非什么人都信得过。
而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这些深陷泥沼之人,现在最需要的其实仅仅是最简单的肯定和尊严。
有时候,尊严比生命更加重要。
范雎对褚长曲说道:“褚大人,还请给我一份这些人的名单,等我回秦之后,好让人加倍地给他们的家人发放体恤金,并根据他们的功劳让大王进行封赏。”
赵国人:“……”
在秦使面前责辱这些俘虏,本是为了羞辱秦国,怎么突然变成了,秦国士兵的悲壮刚烈,秦国朝堂对士兵的体恤和慰问?
看看那些俘虏,突然就有了精神似的。
褚长曲还没回答,旁边的赵将扈辄深深地看了一眼范雎,士为知己者死,秦国士兵骁勇,士气高昂远胜过六国,或许并非没有原因,说道:“使者见王,不得耽搁。”
范雎心道,没有拿到这些秦国士兵的名单,也无妨,正好给了他一个以后去见见这些士兵的理由。
继续前进,范雎温和地问道:“不知道这后面的路,还安排有什么节目没有?”
颇有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范雎能依仗的,其实就是仗着赵国人不会杀他,前提是他本身拥有一样又一样赵国人迫切需要得到的东西。
欲望会让赵国人反过来保证他的安全。
不然就他刚才这一路上的得瑟,就足够赵人杀他好几次了。
国之利益面前,范雎这一人的性命,在赵人看来,的确微不足道。
赵人肯定懂得如何取舍。
扈辄,褚长曲等:“……”
进了宫殿,后面倒是没出其他意外。
赵王召见了一些近臣,还有一些是厚着脸皮来看热闹的,他们也想知道,这秦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没有人会信一个秦人真的会为赵国提供养马和强民之法。
也有人是来看这秦人是如何被五马分尸的,刚才殿外,分尸的马匹都已经准备好,在那里候着了,范雎还好奇地看了一眼,结果被告之是他等会的刑具,表情多少有些微妙。
赵国官员的表情颇为有些古怪,傲慢,鄙视,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有殿上传令的士卒大声道着:“秦国质子,秦国使臣觐见。”
但其他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不过是投过来些许目光。
范雎牵着赵政走上前,大殿上方坐着的正是赵王偃,威严威风得很。
范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赵国之亡,历史学家们将其原因就归功在了这位昏聩之君身上。
赵国不缺良将,但这位君王就是不用,他专使用不会打仗的亲信带兵,将六国第一的骑兵一次一次直到全部葬送。
赵国富裕,兵强马壮,代地产马量六国加起来都没有它多,加上华北平原这千古肥沃之土提供了大量别国都羡慕不来的军粮。
有马有粮有军队更有千古名将,但都比不过这位赵王能作,在感性方面,历史上或许只有后唐李煜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怎么说呢,他不仅仅在军//政上作,在生活方面也不逞多让。
他废弃如今背景和家族庞大的王后而立一娼妓为后。
他废掉为赵国甘为质子的太子嘉,而另立娼妓之子为太子。
顶着所有人的反对,没有任何人的赞同,弄得朝廷动荡,整个赵国难安。
一意孤行,为爱丧国,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或许是小说家笔下的男主角最佳人选,但绝不会是一位圣明的君王。
当然,这也可能是家族遗传,比如开创胡服骑射让赵国真正强大起来的赵武灵王,他也废了大儿子立小儿子,大儿子造反,失败后去找这老父亲,结果,被他这亲立的小儿子杀了大儿子不说,还将他困在沙丘宫活活给饿死了。
当然,此时的赵王偃,看上去颇为英武,声音都有些浩荡的回响:“听闻秦使特意来赵,是为帮我赵国强大子民,助我赵国饲养更强壮的马匹?”
周围一片低沉的嘶笑声。
秦人助赵?岂不可笑。
直到范雎回应:“自是如此。”
“还请赵王将外面那五马分尸的刑具撤去,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