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笑之后,附在殷流云眼上的手便消失了,他的眼睛也迟钝地感受到残留的刺骨寒意,眼珠转动的感觉此刻格外鲜明古怪,像是眼眶中含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他眨了眨有些僵硬的眼,那层薄薄的皮肉收起后,周围却显现出另一副场景。
殷流云想起了他刚来到这个游戏世界中的事情,眼下的情况几l乎就和当时一样。
他的眼睛刚刚被遮住了,所以他在用鬼的眼睛看,现在看到的才是列车真实的样子。
车厢里都是白色的蛛丝,从他的脚下延伸到车厢顶部,连车窗也被覆盖住,勉强能透过来一丝光线。
车里昏暗静谧,不像正在移动的列车,反而更像是怪物栖息的山洞巢穴。
空气里传来腐朽的味道,静的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只是这些声音却不是殷流云自己的,而是从车厢各处传来。入目却皆是白色一片,除了殷流云,此刻这里并没有其他生物。
座椅也早就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覆着一层层白色的丝线。
列车里很暗,这些座椅此刻看不清晰,像是一幅幅排列好的棺材,静静地躺在暗处,依稀显出人形的轮廓,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弹幕紧张起来,之前殷渊离开后,殷流云执意要离开车厢的时候他们就在劝了,殷流云根本不听,现在眼看着情况就不对,殷流云居然不仅不逃,反而还有要往里面深入的打算。
殷流云的喉结动了动,额边有些不明显的冷汗。
刚才的女鬼显然和他爸的异能有关,而且刚才他也听见了他爸的声音。
他决定干脆赌一把。
然而他没往里走几l步,掌心处的人脸就开始躁动,神情兴奋地说着些什么,殷流云喊了对方几l声,完全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对方激动得眼睛都开始网上翻,腐烂的眼眶内逐渐只剩下了白色的眼球。
……怪吓人的。
殷流云感觉几l乎要控制不住对方,瘫软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靠上一边的座位,白丝很快就粘上了他的身体。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呼吸声,几l乎是贴着他的后颈。
殷流云头皮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弹,干脆咬牙徒手扒开那些白丝。
一张人脸露了出来。
白丝之下,座椅上,躺着一个活人。
对方看起来仍然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睡,殷流云又扒开了几l个棺材状的座椅,都是如此。
他有些愣神。
眼前的场面虽然古怪,但看起来反而像在保护列车上所剩的活人,毕竟这里又有怨鬼又有吃人的异能者,安静呆在这里反而说不定还能活命。
他来不及想更多,手掌的剧痛更加严重,几l乎带动着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殷流云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是我合作过的人里事情最多的一个。”
【?是我记错了吗?殷子还和谁合作过?】
【(叹气)(头疼)(开始掰指头数)就说最近的吧,不得罪人:杨嘉,林澄……】()
【啊,都是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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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澄:谢邀,这个情况想起我大可不必:)】
殷流云攥住手腕,惊奇地发现人脸不见了,原处又变成了一片血肉,时不时被蠕动的惨白果冻状的东西挤开,像是龙神躯体的一部分。
殷流云看的目瞪口呆,大部分的原因是被惊讶到了。
……还有一大部分是被疼的。
观众也看见了,迟疑道:
【……恭喜?至少哥你戏路肯定比别人广了】
“离远些吧,这里是阴场。”
“你手里的那东西会反噬的。”
殷流云忽地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起来有些慵懒,又带着种淡淡的矜贵感。
听起来像是他爸的声音。
他爸都在这了,殷流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直接走。
况且眼下的情况更怪了,他妈说萧观南是要所有人下地狱,但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他干脆地将割下来的东西贴回去,用碎衣服简单地包扎捆好,龙神的躁动逐渐地平息在手掌之下。
如果不是手臂依然疼得发抖,那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伤痕。
他稳了稳心神,抬脚向着里面走去。
看到里面的时候,殷流云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印象里,车厢似乎远没有那么大,这里也根本看不出是车厢的样子。
一只只蛹状的东西陈列着,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赫然是苏濯蛾之前转化的蛾人。
看这样子,似乎是都被他爸收服(?)了。
“啊,是个异能者啊。”
低沉的声音传来,殷流云循声望去,瞳孔地震。
他爸此刻正坐在一个棺材一样的东西上面,‘棺盖’开着,翘着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指尖上还停着苏濯蛾的飞蛾,只是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死掉的,机械而麻木地扇动着翅膀。
殷流云一瞬间想到了车厢里同样死掉的蛾人,意识到这些东西可能和那些怨鬼一样。
他们脱离苏濯蛾的掌控了。
他想到他爸的异能,瞬间意识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情——现在一列车厢里,但凡死去的生物,可能都已经成了他爸的‘傀儡’。
这个游戏里的异能,居然能恐怖到这种程度吗?
萧观南现在的神态太过陌生,殷流云真的见到他爸之后,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身体只能感到发自内心的,本能的恐惧。
“嗯?好眼熟的长相。小子,告诉我,你和殷渊什么关系?”
萧观南探了探身子,笑眯眯地问道,显然他的记忆又后退了。
死去的飞蛾从他的指尖上离开,倏忽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虽然笑着,但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气质,目光审视又冰冷,像条毒蛇,殷
() 流云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感觉半个身子都在发冷。
殷流云想起了车站的那个,一照面就要割了他的脸的萧观南。
他闭了闭眼,横竖都是绝路,干脆赌一把,至少他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趟综艺不能白来。
“……爸。”他抖着声音道,身上伤口的疼痛让他的声音更抖。
他怕萧观南见面就干掉他,直接把之前和殷渊的说法全秃噜出来,甚至还有第一个副本的事,一点没保留。
而全程,萧观南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眸色冷淡。
殷流云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信我,但我说的真的都是真的。如果你要杀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至少让我明明白白地死吧。”
说到最后,殷流云干脆自暴自弃了。
萧观南歪了歪头,有些感兴趣似的,开口道:“你说的那些弹幕也在看吗?”
殷流云没想到会是这个转折,迟疑道:“……是?”
萧观南好奇道:“那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殷流云有些发愣,弹幕感受不到现场的氛围,高兴地和萧观南隔空打招呼。
“没说什么。”殷流云嗓音干涩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状况不太对。
“这样啊。”萧观南点了点头,道:“我很讨厌被别人看着做事,你明白吗?”
他缓缓地说着,很好商量的样子。
“我,我关不了。”殷流云心底逐渐漫上恐惧,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爸这个样子,眼前的人与其说是萧观南,不如说更像披着人皮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连笑容都有一种违和感。
“关不了,是视觉共享吗?”萧观南猜测着。
他浅浅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把你眼睛摘下来,是不是就能关上了?”
他说的轻松,眉目含笑,弹幕都以为是听错了。
【是,是要摘眼镜吗?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