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神明清澈的目光和高彻的姿态,太宰治珍稀的良心难得隐隐作痛起来,他赶忙收拾好了表情,并下定决心按捺好自己的恶趣味。
太宰治啊太宰治,你是一个专业的黑手党首领了,不能这样不稳重不成熟。
除非忍不住。
金眸神明的眼中已经掺杂进去了一丝疑惑,似乎是不明白太宰治为什么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考虑到人类的记性似乎没有魔神的那样好,有时候会忘事、不能第一时间说出来也是当然的,所以他只是歪着头,目光专注地耐心等待起来。
这双眼睛本来就灿丽,记忆里的钟离先生给它覆上一层温和的薄膜,眼前的摩拉克斯以漠然神性中和,这才使它们不至于像近在咫尺的太阳,然而眼前的魔神一旦认真起来,不仅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压了下来,就连眼底的朱红都灼灼烫人眼球。
太宰治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他左手握拳,抵在唇边稍微咳嗽了一下,“……总之,我们先去海边看看吧。”
这是个好题材。他突然面无边际地想,如果能回去的话就告诉织田作,一觉醒来突然重回长辈少年时,织田作如果下笔的话,一定会写得很有意思。
他正漫无目的地想着,神明突然凑上前来,一把捏住了他的后颈。
太宰治躲闪不及:“??”
他还没来得及瞪大眼睛,就觉得视野中突然一片花白,仿佛有顽童把万花筒放在他眼前不住地旋转。
不过转瞬间,海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膜。
太宰治扭头一看,辽阔无际的平静海面映入眼帘。
同时进入视线的,还有一个正趴在礁石上,随着海浪微微摇晃的人。
太宰治仔细看了那人两眼,黑色西装社畜发型,越看越眼熟,他大惊失色,“……安吾?”
摩拉克斯看向他,“你认识的人?”
·
坂口安吾被打捞上来,躺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拧着吸饱海水的衣服下摆,黑眼圈浓重的眼睛无神而呆滞,神情中透露着一股死意。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社畜先生有气无力,幽幽道:“我已经连续加班了四天,刚合眼
就被泡进了海里。”
终于下班的喜悦和能够睡觉的如释重负,本该是双倍的快乐才对,为什么他此刻会这么悲伤?
太宰治安慰一样地拍拍他湿漉漉的头,“真是可怜。”
他抬起手,“先不说别的了,安吾,你看这位是谁?”
坂口安吾勉力睁眼,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一道背光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钟离先生?”
他顿了顿,“……的双胞胎兄弟?”
摩拉克斯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太宰治:“噗。”
·
半天的同行足够太宰治看出很多东西。
虽然神明对自己的一切都缄口不言,但太宰治还是摸索了出来,眼前的魔神尚未开始引领人民,也没有建立那座繁华的国度,他甚至或许刚刚踏上这片大陆,就像一座自由的神像,像随风的蒲公英一样游走过所有山峰与河谷。
坂口安吾擦干净自己挂满水珠的眼镜,重新带回去,不动声色地再次看向一身白袍的身影。
他正对上一双熔金的眼睛,摩拉克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
那一瞬间,坂口安吾开始思考起该如何编写自己的遗嘱。
他收回视线,深深地叹了口气,艰难道:“……这位真的不是钟离先生的双胞胎兄弟吗?”
太宰治也跟着他叹气,感同身受,“安吾,我懂的。”
谁也没想到,那样温和雅致和蔼可亲的钟离先生,早些年居然举手投足间会自带这样的压迫感。
太宰治惆怅地想,还以为会是从小乖到大的类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