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园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用镇静枪指着燕北,好不容易才从惊恐中缓过来一些。
他呼了口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燕北,心思千回百转。
燕北不是在观察室里吗?它怎么出来的?
观察室当然是能从里面打开的,但需要面部解锁或者输入密码。
可燕北总不能是自己输密码出来的吧?
难道是安页把燕北放出来的?
也不对啊,小狗刚才明明睡得那么熟。
而且从外面打开观察室也是需要密码或者面部解锁的,再说了,安页站起来也碰不到密码按键。
反倒是燕北,站起来的话确实是可以碰到按键的......
园长急忙把这种惊悚的念头甩开。
燕北也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怪吓人的,便也不多动,就在门口蹲坐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一些。
园长依旧抚着胸口,见它没有乱动,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先不管燕北是怎么出来的,还是先把它劝回去再说。
于是园长就冲燕北露出个笑,温声道:“阿北啊,爷爷带你去找小耶好不好?”
燕北咽了下口水,也不免有些紧张,还有点尴尬。
它望着园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才开口道:“园长。”
“哎。”园长下意识应答,而后眼睛一瞪,差点昏厥过去。
好在他身体素质好,硬是没昏过去。
可是他手里的枪都快握不住,浑身都颤的不成样子。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他怎么好像看到燕北说人话了?!
一头狼,怎么会说人话!
园长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不然现在发生的一切怎么都这么魔幻?
燕北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开口太惊悚。
可它总要和园长说出自己的需求。
其实它也是昨晚才发现自己会说人话的,它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联系到自己的那些梦,它就又觉得自己会说人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这样的事多少有些超出了认知,要不是相信园长的为人,它也不会这么冒失地来找园长。
“我一定是幻听了。”园长喃喃着。
然而紧接着燕北就再次开口道:“园长,我有话跟您说。”
园长怔然看着它,这回他确认自己真的听到了。
燕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轻男性,沉稳有力,还有种冷淡的疏离感。
不过它语气倒是很恭敬。
园长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在星球之外还有其他星球,那些星球上生活着的种族和他们这里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他之前就对燕北的身份
有过怀疑。()
毕竟忽然出现在没有生命迹象的荒芜区域,还受了那样的伤,的确有够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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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之前在动物园里,他观察着燕北,发现它除了比其他动物更聪明,更通人性之外也没其他发现,因而就把这些念头暂时搁置了。
因而现在看到燕北的神异之处,园长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倒是觉得也能接受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依然警惕着。
“你是阿北吧?”他确认道。
说着,他便用本来捂着胸口的手在电脑上点击了几l下,调出了观察室的监控。
观察室里空空如也,门也开着,燕北确实不见了。
而安页则依然窝在自己的小垫子上,在观察室门口呼呼大睡。
看来真的是燕北,不是什么东西冒充的。
园长心里更安稳了一些。
燕北猜到他在怀疑什么,便等他确认之后才又开口,道:“我是燕北。”
“燕北?”园长点点头,“这是你本来的名字?”
“是。”
园长看它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也就更放心了一点。
只是和一头狼用人话交流,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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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狼在办公室里聊了半个小时,燕北才从办公室出来。
它走到观察室门口,恰好看到安页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燕北心里一软,走过去在小狗身边站定。
它低头凑近安页的脸,在它脸上轻轻碰了碰鼻子。
小狗一直没去洗澡,身上便脏兮兮的,和燕北看起来差不多的脏,并且浑身上下都沾染了燕北的味道。
燕北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就乖乖走回观察室,还贴心地自己带上了门,一点不让园长操心。
园长站在走廊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现在基本已经接受燕北的特殊之处了,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燕北居然失忆了。
不过从燕北的讲述中,园长还是猜到燕北估计真的不属于他们这个星球,而是应该来自某个更加发达的星球文明。
可无论它本来是什么身份,现在的燕北在园长眼里就是个“穷小子”。
还是试图把他家小耶拐走的那种。
但不得不承认,知道燕北不是纯粹的野兽之后,园长心里的天平就又倾斜了一些。
或许,真的可以让安页和燕北出去玩一圈。
安页还不知道在它睡觉的时候,燕北已经悄无声息地干了件大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都是燕北的味道,所以安页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不过到了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安页的生物钟就把它叫醒了。
之前的大半个月,它每天早上都是这个时间醒的,因为全息影像里的燕北会在这个时候出去狩猎。
安页醒了之后下意识往身边看,却
() 没看到燕北。
它瞬间就醒觉了,急忙从原地起身。
而后它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而真正的燕北已经回来了!
安页立刻看向探视窗,起身用两爪扒住床沿往里看。
燕北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正在地上遛弯。
余光忽然扫到窗角出现了一个小脑袋,它当即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小狗正扒着窗看过来,视线相对后,小狗脸上的笑顿时扬起来,元气满满地和它打招呼:“阿北,早上好呀!”
燕北眼睛一亮,朝它走过去道:“睡醒了。”
“昂!”安页开心地摇着尾巴,看燕北快步朝自己走过来,它心里的雀跃就压抑不住。
它忍不住在地上蹦了蹦,嘴里发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汪汪”声。
燕北终于走到窗边,安页便问道:“阿北,你身上的伤好一点了吗?”
“嗯,不疼了。”燕北道。
安页便更开心了。
真好。
“你今天应该就可以从观察室出来啦。”安页有些苦恼道:“不过狼馆已经在消毒期了,咱们应该不会住回去了。”
燕北也猜到了,说:“那应该会暂时给我们找个地方。”
它们都默认了要住在一起,所以这个“我们”用的特别顺嘴。
安页仔细想了想,说:“说不定会先让我们住到豹园,那里还没有新住户呢。”
燕北无所谓,反正它们也只是暂住。
安页却不这么想,它只知道燕北肯定是暂住的,但它却要一直留在动物园。
可它不想和燕北分开了。
之前燕北离开的时候安页心里有准备,但饶是如此也难过了那么久。
而且等到燕北离开之后,安页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离开它。
现在重新和燕北在一起,安页心里就更不舍了,它真的不想再和燕北分开了。
安页一想到又要分别一次,它心里就酸涩难受。
它想自私一点,把燕北留下来。
于是它有些不安地用爪爪抠着床沿,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燕北,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北,那你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是不是又要回到野外了呀?”
燕北点头。
安页小脸都垮了,它有点委屈地说:“那、那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燕北心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紧张,可接着它就又心疼起面前的小狗。
其实它现在和园长能正常沟通,完全可以解释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抑郁症,也不是一定要回到野外。
当然,这是针对之前没有丝毫记忆的燕北而言,它可以为了安页永远留在动物园。
可现在的燕北不行了。
它只有到了野外之后,记忆才会被刺激,它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也是因为恢复了些许记忆,所以燕北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使命一定要完成。
这件事
比它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甚至它受伤,流落到这个星球,都是为了这个使命。
所以现在的燕北身上背负了很重的东西,它必须待在野外,等着自己的记忆完全恢复才可以。
所以,即便它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也要回到野外,并且要把安页一起带走。
它看着可怜兮兮,满眼祈盼的安页,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安页,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野外吗?”
安页一怔,而后毫不迟疑地点头:“愿意的!”
“那这次我离开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燕北又问。
安页有点懵,说:“可是我怎么和你离开?园长爷爷不会让我走的。”
园长和夫人肯定舍不得让它走,安页也舍不得他们。
可这好像变成了一个单项选择题,要么它留下来陪着园长和夫人,那它就要和燕北见不到面。
要么它就和燕北离开,但它就要和自己的主人分别。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是安页想要的。
但它也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希望燕北留在动物园陪它,只是心里多少是有点委屈的。
它不能为了燕北去野外,燕北也不能为了它留下来,这样看来,它们之间的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深。
可它们都没得选择不是吗?
安页心里越来越难受,刚刚还快乐摇晃的尾巴,现在已经蔫蔫地耷拉了下来,整只小狗都垂头丧气。
燕北看它忽然委屈起来,急忙道:“没事的,只要你愿意和我离开,我就有办法让园长答应。”
安页眼睛亮了下,不过紧接着它就摇了摇头,小声说:“还是不要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燕北心里骤然被浓浓的失落填满,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它怎么能要求安页抛开那么疼爱它的园长和夫人?
一狼一狗都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