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几天了?”蹲在山坡上的男人,疲惫地询问旁边人。
“第五天。”旁边,更加疲惫的汉子,开口满是沧桑,“忍忍吧,再等两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这次咋那么长啊?”
“谁让记者是个新人,没有采访经验呢?”
说完,他俩同时看向这次一起出来的记者。
小易记者正在跟山村小孩玩游戏,完美融入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饱经风霜的摄像师和司机,很想抓住他肩膀用力摇晃,质问易景臣哪来那么多精力。
易景臣从师父那里得知,扶贫记者缺口大,而且容易做独家报道,便主动向台里申请留职。
新闻台批过很多次偏远地区的采访申请,第一次遇到暑假实习生要求独自采访,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批了,特意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跟着易景臣。
出发前,壮汉信心满满,保证肯定照顾好未成年小朋友。
到地方之后,他们感觉自己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易景臣好似有用不完的猴劲儿,每天漫山遍野到处疯,收集完素材还有余力帮当地人放牛、晒粮、割草喂猪。
台里念及易景臣第一次下乡采访,没有把他分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片山村社会化程度比较高,十年前就通了水电,三年前又修了路,村里人至少每个月去镇上赶集一次。
然而,对于现代人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网络,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司机掏出信号微弱的手机,三分钟没能打开一个网页,所有发出去的消息都是红色感叹号。
他落寞地叹了口气,又看向快快乐乐四处奔跑的易景臣。
“我都已经三天没跟媳妇打电话了,他那么快乐,是因为没有媳妇吗?”
“兄弟,他还真没有。”摄影师叹了口气,拦住司机的肩膀,一副难兄难弟的架势,“我觉得,他搞不好真的喜欢这里。”
“哈?!”司机震惊。
出发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易景臣为了表现自己,在领导那里刷好感度,以便日后成功入职。
否则,哪个年轻人好端端的,申请报道乡村扶贫项目啊?
观察了易景臣五天,摄影师逐渐改变心态。
即使没有镜头的时候,那位小易记者还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
让人不禁怀疑——
他这一生,有过什么烦恼吗?
“蝴蝶——!”
“花蝴蝶——!”
易景臣从两个颓废男人面前跑过,哒哒哒追逐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有几个当地小孩,急得追在易景臣背后大喊,“那不是蝴蝶,是大蛾子!”
“千万别抓它,你要是逮住了,公蛾子都会扑过来!”
“啊???”易景臣缓缓打出几个问号,扬起手,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我好
像抓住了。”
“……”
当地小孩默契地退后半步,然后四散跑开。
有个光脚小男孩,跑出几步,还转头朝易景臣喊,“你完了,你身上都是蛾子的粉,你会被公蛾子埋了!”
易景臣受到惊吓,慌忙把蛾子放飞,自己原地跳了好几下。
他想不通。
人家都是招蝴蝶,怎么自己会招蛾子呢?
这边山脉分布着好几个村落,情况大同小异。
村里有水有电,会在固定的时间下山赶集,和外界保持沟通。
此前,有记者对村里的情况进行报道,发现他们村子最大的问题,在于食物来源。
附近村落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以打猎为生。
近现代,他们可以捕杀的动物越来越少,加上很多动物成了保护动物,导致村里人一度陷入贫瘠。
上次采访之后,专家为他们规划了新的耕地区,还送来许多可以在高海拔种植的作物。
易景臣到来时,当地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却依然保留打猎的习惯。
很多小孩学会走路之后,第二件事就要学会进山打猎。
只是现在的打猎,基本以玩乐为主,狩猎工具威力比较小,顶多只能打几只野兔子。
易景臣过来的第三天,跟随他们进山打猎,看所有孩子灵巧的上蹿下跳,感觉自己心脏受不了。
好家伙,要知道他们一旦失手,下面就是深渊,滑下去不死也得残。
再瞅瞅那帮小孩,不愧是新开的账号,有新手保护期。
此次易景臣来访,主要为了解决第二个问题:教育。
当今时代,生活在城市里面的人,都有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认知。
这里的小孩,爸爸没读过书,爷爷没读过书,祖祖辈辈都没读过书,没有人给他们灌输‘必须读书’的观念。
即使镇上的希望小学不收费,还给他们管饭,孩子们也不愿意去。
他们呆在山里自由自在,为什么非要被关在学校?
易景臣赶来之前,陆续来过几位记者,当地扶贫干部和学校老师,也挨家挨户走访动员,收效甚微。
这里的人,领地意识特别重,对于他们描述的大城市、高薪职业、美好未来,没有向往,更不懂读书有什么意义。
易景臣到来之后,没有白费口舌啰嗦什么‘知识改变命运’的大道理,而是用了整整五天,陪他们一起玩耍,跟小孩们打成一片。
先体验他们的生活,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学校。
易景臣年纪小,四舍五入尚处于青春期,能够理解孩子的想法。
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生活在大自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突然从某天开始,有许多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自己愚昧、可怜、冥顽不灵。
——一身反骨的少年,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
易景臣
始终觉得,贫穷未必等于不开心,他们没有资格擅自同情这群小孩。
他把自己摆到和孩子们同等的位置,跟他们玩了好几天,慢慢展示自己学过的知识。
比如用一块凹面玻璃,点燃一片树叶,告诉他们这个叫放大镜原理。
孩子们看到树叶被玻璃点燃,觉得新奇。
听到易景臣讲得头头是道,更加新奇。
终于,有个小孩问出那个致命的问题,“学校好玩吗?”
“我觉得那些学校里的人,每天都过得没有意思。”
“嗯,如你所见,学校是个无趣的地方。”易景臣没有过分吹捧学校,为它虚假宣传。
他目光环顾一圈,认认真真告诉所有孩子:
“学校不够有趣,是因为你们没有去,没有把它变有趣!”
“要是你们进入学校,那里也会变成有趣的地方。”
孩子们想了想,有个小孩说,“其实,我爸去年就说,让我可以去学校看看,不好玩再回来。”
“我妈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我去学校,每天可以带回来两个鸡蛋。”
“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说吧。”
易景臣见他们产生动摇,再接再厉撺掇道,“你们如果愿意去学校,我就带你们去看真正的狼!”
易景臣呆在这里期间,听到不止一个小孩说过,山里以前有真正的狼,可惜谁也没有亲眼看过。
他们基因里刻着打猎的血脉,对于那种大家伙,充满许多向往。
“真的吗?!”
孩子们动摇的更厉害了。
.
“易景臣,你行啊。”
部门主任把易景臣叫过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那个独家反响不错,后来还有消息,说是那个村的入学率,达到历年来最高水平,当地的支教老师激动哭了。她几年没做到的事,你几天就做到了。”
“谢谢领导夸奖!”易景臣收下夸夸,激动地问,“我这次表现很厉害吧?那我可以留下吗?”
“留下?你要留在台里?”主任愣住,没想到易景臣打这个主意。
台里原本计划,给易景臣开具证明,开学以后可以增加评定国家奖学金的资本,之后也能写入简介,为日后找工作增加筹码。
哪知道,易景臣一开口,就要留在新闻台。
“这个啊,我可能决定不了……”领导面露难色。
假如易景臣是大三生,领导肯定拍板让他留下。
可易景臣还有三年才毕业,未毕业之前,转正手续没办法办理,中间有太多不确定性。
“真的不可以吗?”易景臣皱起眉头,“难道周姐骗我?不应该啊。”
“我说,小易啊,你着啥急?你才大一,凭你现在的资历,只能能够顺利毕业,咱们台绝对……”
“别说咱们台,我已经不能跟你‘咱们’了。”易景臣实习期只剩下半个月,结束之后便会彻
底离开。()
他失落地耷拉下耳朵,语气充满幽怨,“我懂,你只是在给我画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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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这么说……”领导心有愧疚,打包票说,“等你毕业,我绝对给你机会!”
小易记者低下头,‘哦’了一声,丧丧地准备离开。
走出几步,他又拐回来。
“我刚才太难过,差点忘记正事。”他把两份文件,放到领导面前,“这份是我上次采访的初稿,下面那个是下次采访的外景申请。”
领导拿起来翻了翻,感受到稿子的重量。
他又翻开下次采访的申请,发现又是一个谁都不愿去的鬼地方,条件比前两次都要苛刻。
“小易啊,不是我不帮你,台里没有先例,你没必要……”
领导以为,易景臣想以此为筹码,得到在台里继续工作的机会,打算苦口婆心劝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