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
怎么说呢,因为是临海城市,所以横滨的风多半时间带着些许潮湿的意味,像是塞壬轻轻的招手,噙着些微海洋的气息轻柔的撩起横滨人鬓边的发丝,缱绻而多情。
这种见天流连的风太过常见,以至于当它突然变得过分安静时,没有人会在意。
就像你不会在意每天路过的那家水果店里,摆在第一排的甜橙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丑橘。
只要甜橙和丑橘都能吃就好了。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丑橘”更像是一种信号。
如“不知火”那样的妖怪再临的信号。
“太宰。”
港口黑手党的某一层,某个多年无主的干部办公室里,一头红发的暗霄首领就这样拨通了□□叛逃人员的电话:“‘妖风’小姐回来了。”
电话的另一端,声音清醒而冷静的黑发青年轻轻垂下眼眸,拿着手机立在河边:“嗯,我知道。”
因为那位任性的神乐小姐不喜欢海风,据说潮湿的气味会让她的感觉自己的和服随时会发霉。
所以,有“妖风”在的横滨,不允许海风通行。
“我们的人已经全力去找了,”暗霄的首领用空余的手捂住了眼睛,看上去好像没有多么激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乐小姐不联系我们,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到她,再聊其他。”
“不,叫你的人回来,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太宰治将目光移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在评估此处是否值得入水,但很可惜,他今天并没有黄泉比良坂一日游的心情,“不要让森先生注意到她。”
“没关系,太宰,我们只是在搜寻某只躲进下水道的老鼠而已,”红发男性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把那“老鼠”嚼碎,“我们这群沾上死屋之鼠就会失控的丧家犬又在发疯而已,森先生会理解的。”
“这可是死而复生,是堪比先代‘复活’的大事件呢,所以……”太宰治看着一片携着树叶打卷的微弱旋风,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起来,风大起来了。
“更冷静一点吧,织田作。”
略微有些刻意的,他把某个可以在唇齿间咀嚼出棉花糖味的名字温柔的念了出来,这既是安抚电话那头的定风丹,也是用于求取关注的诱饵:“小野先生走后,你身上背负的可是整个暗霄啊。”
而且,他已经拜托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帮忙了,是乱步的话,以其必定会出现为前提,要推算出小野先生的落点应该会很轻松吧?
至于为什么他如此笃定……
织田作之助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里,有一把被供奉在墙上最显眼位置的黑色太刀,那就是原因。
*
武装侦探社。
听见动静的社长秘书,春野罗绮子从繁杂的文书工作中抽空抬起了头。
她看见全副武装,口罩和墨迹一体,帽子共立领一色,整个人裹得连根头发丝都不露的江户川乱步,差点吓得叫敌
袭。()
“是我啦春野小姐!”江户川乱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用力的“嘘”了一声,做贼心虚般的左右张望,“乱步大人这个样子,还能认出来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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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罗绮子欲言又止:“认倒是不太认得出来了……乱步,你这是要去哪里偷东西吗?”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可疑得不行了啊。
“才不是!乱步怎么会偷东西!”名侦探瞪大了眼睛不满的喵喵叫,叫了没两声又突然卡壳,像是打翻了水杯的猫一样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爪子,“嗯,没错,乱步大人没有偷东西。”
他墨镜后的眼睛心虚的漂移了一下,万幸春野罗绮子看不见。
云先生是大活人,嗯,不是东西。
“总而言之,乱步大人要出去一趟,社长问起来就麻烦春野小姐说一声,”江户川乱步压低了帽子,神情完全隐匿在伪装中,“我去接一位朋友。”
“一位迟到了整整十三年的好朋友。”
春野罗绮子被这话里暗自汹涌的复杂情绪惊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那个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黑发青年就已经消失在了侦探社的大门,于是秘书小姐的挽留声也没能传到他耳朵里。
“可是,”春野罗绮子用手捧着脸颊,想问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乱步一个人出门的话……”
“他真的能找到路吗?”
*
能找到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当然了。
只有这个地方。
只有这片他一遍遍推演的,可供那片云降落的海边,乱步绝对不会走错。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在联系不上云先生的十三年里,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等了他太久太久了。
像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一样,江户川乱步在他最糟糕的十三岁捡到了来自未来的手机,捡到了那朵落到地上的云。
然后,神明大人跟他开了个恶劣的小玩笑,又一把将这份馈赠夺了回去。
在云先生宣布“换地图”的那天起,乱步再也没能收到来自手机另一端的消息,也没有成功发出过哪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