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后发上手用力往下压去,但仍然没完全接触到海水。
“不到几十秒,你就会胸痛、脑血管痉挛、眩晕、应激,这个季节的冷水再加上挣扎时剧烈运动,极大可能导致心肌缺血造成损伤,再久一点,但凡救援的人晚到一点。”男人眯着眼睛,注视着下方夺人性命的海水,“你会死。”
“哈,听着还挺有意思。前几个确实体验过了。”松田伊夏侧了侧头,努力看他,“你现在是想让我试试后几个?”
安室透几乎想用手指捏住那节乱动的舌头,让他再也吐不出这些故意惹恼人的话。
他压着火气:“这海上有什么东西,让你
() 非要从船舱里离开,跑来这里‘体验’窒息?”
异色的眸子看着他,在灯光下透亮而晶莹。
里面飞出两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两颗虎牙牙尖从嘴唇后探出来:“亲爱的,如果把这个问题留到下次约会用你的吻来换,说不定我会同意的。”
安室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手痉挛般一颤,后槽牙咬了又咬,连牙龈都泛起细密的疼。
最后,男人用力将他拽了回来,甩在甲板上。
他退后两步,靠着对面的船沿坐下,在暴怒过后额头泛起和窒息时一样的眩晕。
“你真是个......”他咬着牙,绷紧身体和神经,那句骂人的词在喉咙里哽了两轮,又随着呼吸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早该知道松田伊夏本质就是个我行我素行事混账又偏激的家伙,甜言蜜语和限时的乖巧听话不过是一层能溶于水的糖壳。
看,在海里滚过一圈后这层糖壳完全化了个干净。
火气几乎要把他的肺都烧干,恨不得把对方绑起来用皮带抽一顿屁//股,让把那些规劝、威胁甚至是好言好语哄着说的话都当耳旁风的小孩好好吃顿教训,以后只要想犯浑就屁//股幻疼。
但对方偏偏又要用“约会”和“接吻”这些字眼提醒他两人此时的身份,像是直接往他满目的火气里扑了把人造的冰。
要命的烦闷。
扰得他不得安宁的家伙此时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他刚才松手时气急败坏,压根没给对方松绑,松田伊夏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还能自暇自逸地靠坐在船沿上。
“安室先生。”他没有对方现在被气得不想看自己的自觉,反倒等喉咙舒服一点就凑过去,用脚尖去蹭对方裤腿,“有句话我也想问你。”
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松田伊夏沿用对方质问自己时的话术:“你又是因为什么,非要从安全的船舱离开,跑来这里‘体验’海下捞人?”
安室透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没什么表情的冷笑:“别让我评估错了价值,后悔冒着感冒的风险来水下救你。”
松田伊夏却只是笑。
船头的灯光映出金发男人的面庞,原先冷冽的怒火在被他点破后几秒之间退却,染上属于波本的色彩,像是一场绚丽夺目的、盛大的日落。
然后归于同今晚的夜色一样着暗调的皮囊和伪装。亦真亦幻,让人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面才是对方真正的模样。
但是怒火又烫破了那层精心包装的外壳,他像个得到礼物的孩子,小心又欣喜地通过这层破洞观察内里,即使破口很快被补齐,仍然为窥见的里面的那点色彩欢欣。
被捆着双手,船身又在水波中晃动,松田伊夏废了些力气才让自己站起身,朝着对方走去。
他回想起波洛咖啡厅的客人对这位服务生的评价,于是也慢吞吞地念了出来:“开朗阳光、善良帅气、乐于助人...但是背地里又是个杀人犯。”
他坐
到对方身边,面对着他,凑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上面:“城府深沉,行事狠厉......然后在这种天气因为一点真假难辨的消息来海里救人。”
松田伊夏注视着那双眼睛:“到底哪个才是你?”
对方平静地回望着他。眼眸当中没有任何的动摇与闪烁,他甚至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来救我?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一句不伦不类的调侃已经出现在脑子里,浮在嘴边,随时准备脱口。
但是来支援的船只却在此时,将探照灯从远处打来。
明明很远很远,灯光却亮如白昼。
照在金发男人的面庞上,将那双紫灰色的眸子照得如琉璃石透亮,像一面冰冷、光滑的镜子。
松田伊夏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湿漉漉的黑发,苍白的脸,异色的眼眸,乃至表情。如此清晰、狼狈。
原本到嘴边的调侃不知道为何消失不见,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你真孤独。”
像我一样。
紫灰色的眼眸,如烛火般悄无声息地轻轻跃动了一下。
后方传来支援船只呼唤的声音。
安室透率先错开视线,他向少年的方向伸手,圈着他去解后方捆住手腕的绳子。像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拥抱。
隔着冰冷的衣服,隔着皮肉,两颗心脏贴在一起。
不知道谁的错了一拍,燃出一朵冷寂而孤幽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