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是个赌徒,还是个运气很差的赌徒。
几场赌马,就能让伏黑甚尔将接任务得到的足有八、九位数的酬金,输得一干二净。
然而,空荡的钱包并不能阻止伏黑甚尔想靠赌博翻转运势的心。
钱没了,再赚嘛——
伏黑甚尔很光棍地想。
反正他也不缺活干。
自从开始伏黑甚尔入行,无论是谁发布的任务,暗杀对象是否为咒术师,伏黑甚尔都不在意。
只要价格合适,他都接。
渐渐地,百分百的任务成功率也让伏黑甚尔有了名声,被称作「术师杀手」。
或许对其他杀手来说,做任务等同于刀口舔血,在钢丝上起舞。
但对伏黑甚尔来说,更像是枯燥乏味的重复——
抽刀、杀人,拿钱。
就这样就好。
赌博是他的爱好,在拿到赏金之后,伏黑甚尔通常会一口气把钱都赌光。
即便输得血本无归,他顶多是“啧”一声,然后吐槽一句自己的坏运气。
下次一定赢。
所以,在伏黑甚尔被五条悟的「赫」击中时,他心中顿时浮现出一句话——
妈的,都要死了,还没转运,真是倒霉到家。
不过也无所谓。
一直以来,浑噩又随意地活着的伏黑甚尔,算是比较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
直到,桐原司的白嫖.言论一出。
“......”
伏黑甚尔觉得坦然不起来了,胸口跟梗了一口气似的,脸上也仿佛具象化几个大字——
【冤大头】。
伏黑甚尔嘴角的伤疤扯了扯,听着电话那头隐绰的啜泣声,感觉脑袋里一阵烦躁。
头发凌乱、两眼虚无,还满身血迹的天与咒缚微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别哭丧了,不死了。”
很显然,经过桐原司的“劝解”后,伏黑甚尔心中终于燃起了一股求生意志。
虽然,过程有点...扭曲。
桐原司满意地挂断了电话,随后拍拍衣角站起身,深藏功与名(并不。
随即,他转头向夜蛾正道,发出了资本家的声音:“哦,对了,夜蛾老师,等他恢复之后,记得收一下治疗费。”
“按照他的伤势,家入小姐绝对要加班的吧?”
桐原司若有所思,缓缓说道:“我记得按照劳动法,超过上班时间,是算一点五倍工资。”
家入硝子:“!”
那一瞬间,茶发少女看向桐原司的眼神都变得亲近了起来。
毕竟家入硝子也不是什么圣人,她挺爱钱的。
伏黑甚尔:“......”
妈的,奸商中的奸商。
五条悟清楚看到了他扭曲的脸色,大笑:“哈哈哈哈哈!”
“怪刘海,你
看到了吗?”
此刻,被家入硝子治疗后,意识还算清醒,但吸口气都是折磨的夏油:“......”
不敢笑。
黑发少年捂着腹部,半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夏油君,请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完全治好。”家入硝子走不开,于是提高了音量。
脑袋清醒后,夏油杰感受到的疼痛比之前更加强烈。
“没、好?”只是说话,仿佛浑身被刀片割过一般的疼。
家入硝子:“是,你先躺着休息。”
在伤者人数过多的情况下,家入硝子一般会优先治疗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还能熬一段时间的再说。
就和医院急诊部一样,危急重症患者先行救治。
伏黑的濒死状态很凶险,拖不了,所以家入硝子先专注这边。
夏油杰那边则是稍后。
伏黑甚尔不再求死之后,夜蛾正道松了口气,才有空考虑其他的事——
他担心鹿紫云一会醒,扛着人就往贴满符咒的地牢去。
“慢走~”
五条悟拉长了声调。
另一边,黑发少年试探着往后躺,随着他躺下的动作,牵连到伤口,让夏油杰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
蓦然,一只手扶住了他。
让他平稳地躺平。
夏油杰并未抬头,就已经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桐原司。
夏油杰抬起头,看着医疗室的灯光打在桐原司的半边脸上,如同温柔圣父般的垂眸。
那边家入硝子接着解释道:“夏油君,你腹部的伤最严重,我先治好了那边,涨一涨血条。”
也是在延长救治时间。
打完招呼的五条悟凑近夏油杰,说:“唔,怪刘海的咒力流向有些奇怪。”
夜蛾正道:“奇怪?”
家入硝子说出自己的诊断:“应该是咒力耗竭,再压榨肉.体的潜能,继续输出。”
“因为与平常咒力流向的路径不同,腹部的核心会超负荷运行,对身体损伤很大。”
顿了顿,家入硝子浅浅地补充了一句:“一般自爆用这招。”
“夏油君运气不错,活下来了,但有核心萎缩的风险。”
五条悟:“核心萎缩?”
家入硝子想了想该怎么说明:“举个例子,一只吹到最大的气球,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逐渐缩小,变成皱巴巴的模样。”
五条悟:“嗯哼?”
家入硝子:“夏油君就和这种情况差不多啦。”
五条悟:“?”
夜蛾正道低头沉思,他倒是能够隐约理解家入硝子的意思。
他说:“那,夏油还能恢复吗?”
“当然,萎缩也不是绝对的。”
最近夜蛾正道正在编教材,从高专的仓库里找到了一堆资料,家入硝子帮忙整理。
从中找到了几本
研究咒术师肉.体和灵魂的书。
虽然内容不一定完全详实(),但确实能用其中的理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来解释家入硝子曾经的某些的疑惑。
这不?今天也用上了。
家入硝子继续说道:“咒术师,是会不断突破的哦。”
“有句话是,不破不立。”
“好比夏油君原本的核心是拳头大小,延伸出如同血管般的通道,将咒力送到全身。”
“现在被撑大,连带着通道也变大了。但如果夏油君的肉.体,能够适应核心被撑大的感觉,让核心维持不变。”
家入硝子趁着给伏黑甚尔换腿治疗的时候,比划了一下:“大概,是椰子大小?”
“延伸出来的通道扩大数倍,输出的咒力量直接稳定地翻倍。”
五条悟满脸惊奇:“自爆就能升级?”
家入硝子无语凝噎:“不要只听半截话,自爆是超高风险行为,请勿随意模仿。”
夜蛾正道:“应当是陷入绝境的状态吧?濒临死亡的时候,通常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夏油杰并不知道这些。
他一边听着家入硝子讲话,一边将一半注意力放在桐原司身上。
听到“自爆”两字,桐原司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
他面无表情,却像含着一层阴翳,和平时的桐原司完全不同。
仿佛又回到了奈奈子确认死亡的那个晚上,双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冷怒。
但他很快又调整过来,嘴角勾起,重新成为了“桐原司”。
夏油杰看到了,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
【不要紧】
他想和桐原司说这些。
身体关键时候不听使唤,夏油杰没办法,忍着疼,去牵桐原司的手。
说不出话,他可以写。
紧接着,夏油杰看到了桐原司的右掌心,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在伏黑甚尔偷袭时,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桐原抓住了刺入他心脏的刀锋,不让它再深一寸。
夏油杰眼睫颤了颤,拉着桐原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让他摊开掌心。
黑发少年用修剪整洁的指尖轻颤着在掌心滑动,写下文字。
随后,黑发少年一笔一划地在那人掌心中写下在舌尖呢喃过数遍的名字。
【つかさ(司)】
【我不后悔】
桐原司垂眸,看向面色苍白黑发少年,轻巧地挣脱开对方的手指,俯下身,撩开粘在夏油杰额头上的黑发。
盯着他看了片刻,桐原司伸手下滑,悬停在夏油杰的腹部。
缓缓下坠。
那里是核心的位置。
掌心隔着一层衣服,夏油杰感受到了来自桐原的温度,他将那声闷哼咽进喉咙里。
“两条路,变弱,还是变强?你知道怎么选?”桐原司低声道。
“别让我后悔,杰。”
夏
() 油杰与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它们仿佛在说——
一旦你不是咒术师,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黑发少年停顿片刻,缓缓笑了,在桐原司的手背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永远,不让你失望。】
忽然,夏油杰想到了什么,挣扎着起身,去够旁边操作台上的酒精和纱布。
桐原司:“?乱动什么。”
【你的,伤口】
夏油杰想,桐原的手伤得很重,与其等待,不如先简单处理一下也好。
旁边,反着坐椅子的五条悟不太理解地说道:“唉,没必要吧?有反转术式,等一会就轮到我们啦。”
五条悟对自己腹部的伤口也不以为意,因为不是用咒具造成的伤,也不是头颅、心脏等要害。
五条悟没有特别在意,只用了咒力强化那部分的肉.体,延缓出血速度就可以。
像普通人那样处理,在五条悟眼里完全是多余的行为。
夏油杰:“......”
只能说,他和五条完全是两种思维方式。
闻言,家入硝子:“你们的伤口得延后,我先搞定他。”她努嘴示意了一下伏黑甚尔。
“还需要一些时间,稍等下。”
毕竟是断肢再生,很耗费精力。
重新戴上笑容的桐原司走到夜蛾正道身边,用推销的语气道:“夜蛾老师,这可是稀有的天与咒缚哦,完美工具人的人选。”
无论是体术、咒具,还是作战意识,都处于顶级的存在,不挖来高专当苦力真可惜。
就别让他闲着。
桐原司给夜蛾正道使了个明目张胆的眼色:您懂没?
夜蛾正道:“......”
“咳。”
看来是懂的。
桐原司笑了笑,到走廊上再次给早田真花打去电话。
·
电话那头。
伏黑惠听到父亲变相的不死承诺之后,心情平复了很多。
他伸出小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眼泪,被泪水濡湿的眼睫毛变得沉重,他使劲儿揉了揉。
小小一团蹲在那。
看上去分外可怜。
“嗡——”
“嗡——”
很快电话就又震动了起来,伏黑惠一惊,赶紧接通。
【“喂,是惠吗?”】
“......嗯。”
鼻音浓重。
黑发小孩对着电话那头,小声又愧疚地说道:“桐原哥哥,对不起,你还好吗?”
伏黑惠很聪明。
在第一通电话打过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孩起初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父亲的任务目标,大概率就是拥有特殊瞳孔的桐原哥哥。
伏黑惠抿着唇,想:“他、他怎么能接这种任务?”
明明认识对方。
不能拒绝吗?
【“我没事哦,惠。”】电话另一边传来温和柔缓的嗓音。
【“伏黑先生正在接受治疗,要来看看吗?”】桐原司说道。
海胆头小孩沉默了几秒钟,抿着唇,缓缓点头:“嗯。”
虽然很想说不在意,但伏黑惠会想到电话中,父亲前所未有的虚弱声音,还是选择遵从本心。
那个男人,真不让人省心。
海胆头小孩气鼓鼓的。
【“好,惠,麻烦你把电话转给那位粉发姐姐。”】
伏黑惠依言照做。
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边的早田真花和黑崎寿,其实还被长绳捆着啊!
手机则是伏黑甚尔特意留着的破绽,方便桐原司等人定位信号的位置。
可惜没人上钩。
方才那通电话打过来,也是伏黑惠先接,再贴到早田真花耳边,让她说话。
“对不起,姐姐,我帮你解开。”伏黑惠赶忙说道。
黑发小孩本想召唤出玉犬咬断绳子,忽的顿了一瞬,调换成上次驯服的鲣鱼咒灵。
它一出来,就张开锋利的牙齿啃着早田两人背后的绳结。
黑崎寿还没清醒——
他的术式要比技能鸡肋的早田真花麻烦一点,伏黑甚尔为了省事,使的劲大,一掌把人劈成深度昏迷。
早田真花:“......”
她迟钝地缓过神。
之前,早田真花没搞清楚状况,懵懵的,教祖说什么做什么。
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
教祖,真的没事?
早田真花再次听到了来自教祖的声音:【“真花,还有黑崎,能听到吗?”】
“......”
冷静、冷静,要冷静。
早田真花告诫自己。
似乎是没有听到应答,教祖的语速加快许多:【“惠,在听吗,请你......”】
鼻子、好酸!
早田真花眼里瞬间聚起齐了一泡泪水,狠狠抿着的嘴唇皱得死紧。
半晌,还是没忍住,终于毫无形象地涕泪横流,哭着盖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教祖,您没事就好!”
“呜呜呜呜呜!”
就像是孩子一样的大哭。
仿佛要把体内充斥着的委屈、惊惶和庆幸,一股脑地全部宣泄出来。
等她终于打着嗝,从情绪中回神,羞惭到满脸通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