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江和秦追两个孩子跟后边,因为插不进话,干脆只负责吃糖葫芦。
曲思江小声问:“以后真就在申城定下来了
?”
秦追回道:“师傅说往后还有带我去云游的时候,不过游完了还回这儿来。”
曲思江就露出几分振奋。
在专业人士龙爷的指导下,最后他们看中了在同一条街上的两个院子,分别列于街头街尾,是最常见的一进四合院,它们被选中的理由也很简单,其中一个有杏树,另一个有石榴树。
龙爷满意地捋胡须:“石榴增吉,杏化煞,此为福屋啊。”
两个小孩默默地去付钱,秦追说:“我要杏这间。”
曲思江:“行,那我要石榴的。”
接着是换家具,采买新家用具,搬家,忙忙碌碌的,还未来得及搬家,时光就走入六月,端午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包起粽子。
端午节前两天,周姨就领着一家老小包粽子,然后是王氏也叫郎善贤和郎善佑送粽子来。
一个个生怕秦追吃不着粽子,秦追吃到最后不由得发出感叹,吃不完,真的吃不完。
侯盛元用五彩线编了长命缕,系在秦追的手腕上,将秦追往肩上一放,驮着他去黄浦江看赛龙舟,盛和武馆和龙爷手下都有汉子组了人去划舟,因而秦追能在很靠近江边的地方混到吃喝。
也是这时候,秦追终于看到了龙爷的主家,那是一个脸特别黄的中年人,神情凶戾,很唬人,对小孩子却蛮友好的,见秦追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对他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突然“嚯”了一声,差点把秦追从师父肩上吓得掉下去。
好家伙,四十多的人了,居然吓小孩!
这人姓也有趣,姓虎。
卫盛炎扶住秦追,和黄脸汉子打招呼:“原来是津门第一的虎兄,您竟也来了南方。”
“受人之托来此,顺带做些生意。”虎爷又变回不苟言笑的模样,严肃地在袖子里掏了半天,大家还以为他要掏什么宝贝出来,谁知居然摸出一块油纸包的点心塞给秦追,秦追道了谢,往嘴里一放,是酸酸甜甜的山楂糕。
谢了,虎爷,寅寅肚子里的糯米还没消化,您这块山楂是及时雨啊。
这一日城里还请了人去扮钟馗,演钟馗嫁妹的戏,秦追现在是全家都是梨园人士,侯盛元、卫盛炎还有李升龙、匡豹、曲思江,几个大老爷们举着秦追就往戏台边上挤。
钟馗的妹妹还挺漂亮的,再仔细一看,喝,居然是柳如珑扮的!
那钟馗是金子来演的,脸谱一画,竟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秦追看着那张脸,不知为何,竟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恍惚,只是过了一瞬,便清醒过来。
金子来演得专注,目光虔诚得扮演着这驱散诸邪的角色,引得台下纷纷叫好。
秦追看着台上戏曲,总觉得这一刻,有很多很多的愿望寄托在“钟馗”身上。
夜晚,周姨让窦妈、全妈找来菊科的草药佩兰,煎水给家中众人沐浴。
秦追沐浴出来,发间犹带湿气,他也不想湿着头发睡觉,就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吹夏风等头发干,抱着小狗给通感的
孩子们讲故事。
孩子的长发披散,发尾逶迤在席子上,身上只穿了轻薄的白色丝质亵衣,单膝屈起,竟有几分潇洒之意。
恰好,根据时差,在夜晚和秦追通感的是菲尼克斯和露娜,此时他们那边正处于白天。
露娜正在过南半球的冬日,于炉边烤火,秦追过着仲夏,而她的窗外飘过雪花。
菲尼克斯在上小提琴课,悠扬乐声自他的弦传递过来。
秦追和他们说着话,逐渐困乏,也是白日玩乐耗去太多精力,懒劲儿上来,往榻上一倒,将薄被拉到身上。
两个孩子不由得静下来。
趁着弦的连接因睡眠而断之前,菲尼克斯无声地说道:“做个好梦。()”
秦追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被毛毛和砣砣围着,陷入了梦中。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前世的哥哥秦欢在一座古寺中漫步,见佛即拜,神色虔诚,寺中有许多古杏。
秦追站在一棵杏树后悄悄望着他。
男人西装革履,俨然是才从商务场所出来的精英模样,健身练得胸大腰细,腿子老长,还是那副帅得让满街男人都嫉妒的老样子。
许是恶作剧心起,秦追在秦欢走近时,学着虎爷,突然蹦了出去,“嚯▼()▼[()]『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了一声。
哈哈,吓你小子一跳!
秦欢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秦追都纳闷了,诶,没吓到吗?然后秦欢就蹲下,将他蹦跳时落在颊侧的黑发捋到耳后。
秦欢苦笑一声,声音却很温和:“好久没梦到你这么小这么调皮的样子了,怎么,你在那边也过端午吗?”
他执起秦追的手,指腹搓了搓他手腕上的彩绳,彩绳编得很精巧,含着心意。
秦追有些茫然:“瞧你这话说的,清朝人也过节啊,我还吃了粽子呢,对了,爸爸妈妈呢?”
秦欢喃喃:“……我居然还梦到小追说京城话,还说自己是清朝人。”
秦追忍不住轻拍他的脸:“傻了啊,我问你爸爸妈妈呢。”
虽然他羡慕嫉妒秦欢在父母身边长大,有时候也觉得他们可能会偏心哥哥,对走丢多年才回家的自己没那么多感情,毕竟他实在是没秦欢那么优秀,没有留过洋,没有读硕士博士。
但经历的生死离别多了,秦追就不纠结这些了,他抛开没必要的自卑,现在就想知道爸爸妈妈身体好不好。
秦欢垂眸看着小男孩,见他乌发厚实,和披了缎子似的,披着像个漂亮的女孩儿,肤色白里透红,穿着很有古韵的白衣,光着脚,不由得将他抱起来,额头轻轻碰了碰秦追的额头。
“每年到你走的这个月,爸妈就到寺里来吃斋念佛,今年爸爸心脏搭了支架,妈妈在医院照顾他,只能我来寺里为你做法事。”
秦追:“给我烧过纸钱没?”
秦欢:“烧过,每年偷偷到乡下烧。”
也是,城里不许搞这个。
秦追很实在地说:“我一分钱都没收到,可见烧纸钱这事不靠谱,你还不如在家里也种棵杏树,破破煞,春日看杏花,夏季吃杏子。”
“还有,我也想你了,哥哥。”
孩子踟蹰片刻,才挤出一句思念,声音软软糯糯,让秦欢醒来时仍胸口酸涩。
“施主?施主?”
秦欢看着呼喊着他的僧人们,心想,居然在小追的忌日做这样一个怪梦,真奇怪。
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靠着杏树睡在了地上,手里落了一枚早熟的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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