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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慕朝游昏昏沉沉中仿佛做了个梦,梦到王道容朝她莞尔微笑,嗓音清亮如银,对她说,“朝游。好久不见。”

她立刻就陷入了个好似永远也挣不开,逃不掉的梦魇,这感觉有点儿像鬼压床,人的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动不了。

而王道容就是那抹艳色的鬼影。

她梦到自己被王道容抱着,揽着,被他放到榻上。

她感觉到他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她的衣襟一松,胸前一凉。

她心中一惊,王道容却一怔,没着急动,他怔怔地坐着,仿佛也陷入了一场梦魇。

隔了一会儿,他才猛然惊醒,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皙白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落了下来,柔如一片羽毛,沿着她的锁骨,胸腹游走。指尖微凉,像一场细密密的春雨洒落在身上。

六年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到,王道容那水墨画般的眉眼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那双佛头青色的,春月一般柔媚的眼,正目不转睛地,赤衤果衤果地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漫长到,再一次在他面前衤果-裎相对,也使她感到极为羞耻。

她手不能言,口不能动,耻辱之际,焦灼得恨不能在心里破口大骂,他到底在看什么?又要看到什么时候?

可王道容素来是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他目光炯炯,仍未移开他的视线。倘若他视线中欲望横生也便罢了,可他的目光一派坦坦荡荡的柔和清明,像三月天里的杨柳晚月,像初春一场小雨,那眼波欲说还休,是诗家的风花雪月,不是红尘中的欲壑难填。

他瞧她的身体犹如在瞧一卷画卷,眼里闪动着淡淡的心痛。

正因为他太过坦荡、笔直的视线,才使得她愈发羞耻焦躁。

她动弹不得,身如大地一般被迫在他面前展开,承纳春雨的润泽。

也不知王道容到底看了多久,久到她恨不得把他一双眼珠子抠下来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去墙角的矮柜里拿出了一瓶伤药。

他极尽耐心,包容地替她搽药,她身不能动,擦完这面,王道容便有条不紊地给她翻个面继续搽,浑如给孩子换尿布一样自然,慕朝游被迫面朝下躺在他的双膝上,羞耻得想哭。

她化耻辱为力量,努力地睁大眼,用尽全身力气调动那唯一能动的那根手指。暗搓搓地不知奋斗了多久,终于,整个人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一般,身子猛地一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清晰,慕朝游能清楚地瞧见王道容低头时那纤长的,乌黑的,历历可数的眼睫。

她心里蓦地升腾起一团怒火,不假思索,反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虚弱地骂了一声:“滚开。”

王道容猝不及防,满满吃了她一巴掌。他一怔,显然也没想到刚刚还昏睡着的她是怎么突然暴起打人的。

他捂着脸,惊讶地睁大眼,“朝游,你醒了?”

六年不见。迎面就是一掌,王道容细细品味

着颊上火辣辣的刺痛,那股热意顺着面上皮肉,到掌心,再到心肺,他心里头火热,满满当当,竟感到些奇妙地怀念与喜悦。

他眼一弯,眼波如水,竟不知廉耻地轻笑了一声,一声笑接着一声,“还能动手打我,想来是暂无大碍。”

慕朝游没想到六年没见,他说的第三句话便是这个,霎时哑口无言:“……”六年不见,这人好像愈发自洽了。

王道容被打仿佛极为高兴,指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颊侧的红痕,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变得愉悦起来,眉眼弯弯的。

慕朝游见不得他这样欢喜,冷冷问:“我这是在哪里?”

王道容叹息:“此处是武康县县廨。朝游。六年不见,你当真便如此冷淡吗?”

慕朝游很不可思议:“你让我对一个一上来就解我衣裳的家伙报以宽容?”

王道容柔柔叹息:“朝游,你身上受了伤,容要替你上药,无奈之下这才出此下策。”

慕朝游合拢身上的衣裳,抿了抿鬓角发丝:“不劳郎君费心。”

她站起身想走,但受伤不轻,脚步虚浮无力,才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跟头,还是王道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她撞了个满怀,嗅到他衣襟间熟悉的,干净的兰草芳香。慕朝游霎时就像被火燎到了一般,奋力挣扎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只一挣,王道容便松开了她。他并没有如她预料一把紧抱着她不放,只顺势掌心轻摩挲了一把她乌黑的发顶。

慕朝游一阵恶寒,她走得急促,三天没洗过头,头发里不是血就是汗,也难为他这个有洁癖的能坦然摸得下去。

“朝游。”王道容轻声,“你我之间当真要如此剑拔弩张吗?难道连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的机会,你也不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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