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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刘俭一愣。

少年平静地抬起黝黑的双眼望向他,脸不红心不跳。

他想起一个可能,忍不住挑眉:“……你该不会是去找慕朝游吧?”

王道容比他想象得还要坦率许多:“嗯。”

刘俭:“我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你就出去找别的女人?我是你车夫吗?”

王道容:“我没车。”

刘俭:“……”

马车终究还是在佛陀里停了下来,王道容下了车,还不许刘俭跟着,叫他驾车回去。

刘俭:“我驾车回去你怎么办?”

王道容:“我自己去街边租车。”

望着王道容离去的身影,刘俭一颗心直往下沉了沉。

他知道王道容对慕朝游不一般,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知好色则慕少艾,哪个世家子不风流多情的?他王芳之要真的不近女色,他就该担心他和谢蘅的贞操安全了。

但王道容对慕朝游的看重还是有点儿超出了刘俭的预料。

这个点,慕朝游理当在面馆,不该在家。

来的时候王道容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不去面馆是那几个无赖之前威胁过她,他需避嫌。

面前的小院此时大门紧闭,王道容在门前静站了一会儿,心里困惑甚至于后怕。

他第一反应竟是来找慕朝游?

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来都来了,他也不能调头就走。

门前有一块大青石,王道容看了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盖了上去,便干脆坐在门前等。

此时不过再刚刚过午。

建康入了夏,旭日融融,阳光晒的人骨头酥软,午后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王道容不知不觉,就阖上了眼,倚着门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浅,隐隐约约间好像梦到了慕朝游。梦境里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逆着光,影子也是暧昧模糊的。

等慕朝游打烊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少年静静地倚靠在她家门前,乌发柔软地披落着,皙白的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整个人恬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慕朝游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确信在她家门口睡着的人是王道容。

“王郎君?”她仍是不太确定的,嗓音轻轻地喊他。

听到她的动静,王道容纤长的眼睫轻动了动,掀开了如花的眼帘,露出一双黝黑深浓的双眼。半梦半醒间,他眼里还泛着淡淡的雾气,眼尾泛着一抹好看的薄红。

听到她的呼唤,王道容大脑仍沉浸在梦境之中,放空了好一会儿。他眼睫动了动,迷茫的眼珠子也跟着动了动,双眼这才一点点复归了清明。

视线一点点落在了她脸上,王道容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竟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王郎君?”慕朝游又迟疑地喊了他一声。

眼前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神情自然地问:“你回来了?”()

……一回家就看到王道容睡在自己家门口实在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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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游愣愣地问:“怎么睡在这儿?”

少年像没全醒,反应还有些迟钝。

王道容静了好一会儿,才动动眼睫,慢慢地说:“等你。”

慕朝游更迷糊了:“那怎么不去面馆找我?”

王道容轻轻摇首,嗓音温软,语速也很慢,很正经地说:“避嫌。”

这半个月里,慕朝游心里一直惦念着王道容的伤势,如今见他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不由松了口气。

“进屋说话吧。”

进了屋,慕朝游转身给他倒了杯茶。

苦涩的茶水入口,眼前的少年动动眼睫,好像这才醒过神来。

慕朝游看他白嫩的脸蛋上那点呆呆的迷惘散去,这才捧着一杯茶,也在他对面坐下。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萦绕于心的问题,“那日太过仓促,没来得及细问郎君的状况……”

“郎君可曾受伤?”

王道容:“……”

思绪一点点归笼,他大脑终于彻底清明,也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那天他本来没受伤,慕朝游问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迟疑,又摇头,就是心存了几分让她误会的意思。

她果然担忧。

这一招很好用,虽然王道容自己也说不来好用在哪里。

并不妨碍他眼下再用一次。

他抿了唇瓣,正想开口说伤势,下一秒却隔空撞上了慕朝游的视线。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毫不掩饰焦灼和担忧之色。

王道容微一顿,忽又觉得兴味索然。

何必如此平白叫她担心误会,令她旧情难消,到时候又牵扯出许多事来。

王道容谨记着,同时也告诫自己。

今日来,只是为了给慕朝游一个交代的。

杀人、退婚。

短短几日,他的生活就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倒不会因此迁怒慕朝游觉得是因她而起。归根到底,走到眼下这个地步,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杀人也是他自己动的手,没人逼他。

这才是最让他心惊的地方。果然他从前预料得不错,和慕朝游在一起就是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变数。

——算了,给个交代之后,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保持着距离罢。这也是他被王羡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惦念着要办的事儿。

话到嘴边改了口,只淡淡说:“没事。”

那天事出突然,慕朝游一直想当面跟王道容郑重道谢而不得。

回去之后,她总忍不住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

越想心里越糊涂。

因为之前吃过一次苦头,她当然不会再自作多情以为王道容对自己别有情谊。

她如今实在摸不清楚王道容对自己到底是何态度,否则,她也好据此来调整自己的处事方式,他若觉得能做

() 朋友,那她就跟他走近一些,他若想保持距离,那她就避得远远的。

这人分明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下午,却在跟她说话时,言语间无不透露出与她两不相干,泾渭分明。

忽远忽近,实在难以捉摸。

慕朝游就算有心找个话题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王道容好像也当真只是过来给她个交代,好叫她安心的,略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要走。

他在她家门前足足等了一下午,说走的时候竟走得毫不犹豫。

慕朝游只好站起身一路送他到门前。

天快黑了。

临走前,王道容抬头看了眼天色。

怨气还在不断地往佛陀里汇聚。

若不出意外,建康城内早晚有一日会诞生出他想要的东西。

这一晚上,王道容都未曾回府。

待到第二日,风尘仆仆赶回府上,王道容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顾妙妃的信笺,信中邀请他明日一晤。

王道容也没同王羡说,只自己不动声色地收起了信笺。

他觉得见不见顾妙妃都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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