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来正殿,是打算辞去内殿长老的差事,他自由惯了,再者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要留在迟元峰,成为师父的倚靠。
“岁大炼药师,这边请。”侍者领着他来到偏殿,岁寒刚走进去,偏殿大门豁然关闭,屋里顿时阴凉了几分。
副掌门钟明笛从座侧的小门中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负手神情凝重地看向他。
“寒儿!”同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里饱含思念、疼爱、怅惘、关怀,仿佛久别重逢,日后便是永别般,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悲怆之感。
岁寒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口中的“师父”尚未喊出来,却见两人从柱后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样貌出尘,姿态如竹,另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丹炉,而那声音赫然便是从丹炉中传出来的!
“师父的声音?”岁寒双目怔然,轻喊出声,不敢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传闻中跟他一样不管事的副掌门钟明笛。
听完钟明笛的讲述,岁寒气得发抖,他素来最怕死的人,本该吓得魂不守舍,此刻却忘了恐惧,只余愤怒。他不敢相信,但心中隐隐有个角落在告诉他,这才是真的。
是说师父怎么会突然器重传柯师弟胜过他。
是说师父怎么会在得知他炼药术突破后反而难受。
以往师父知道他炼药术突破,恨不得嘉奖全峰上下所有弟子,丹药就像不要钱似的赏赐给峰内所有人。
原来他的师父,他真正的恩师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仅有一抹意识尚在,但不能算是活着。
而现在在位的那位,乃是残害他师父的元凶,而那元凶竟然是……
是才刚死去的传柯师弟?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世上还有这种玄异的事情……是他见识太少?
“所以师父体内的竟然是……”岁寒气得浑身战栗,又害怕得面无血色,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徒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丹炉中,褚石的意识道,“问明白又能如何呢,你这是羊入虎口。”
岁寒倏然站住,嘴唇打颤道:“是了,我修为在元丹境一阶,而二师弟,不,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修为却在元丹境九重……”
“不是,他取代了为师,为师的修为在元婴境巅峰。”褚石这时候还加了句,“和副掌门不相上下。”
穆平安不由看向钟明笛,钟明笛习惯了这类视线,倒是脸不变色心不跳。
他的能耐本不仰仗修为。
单尘对此深以为然,他在显仙宗的师父也是这样,修为不高,只是入圣境,但能力超群。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是我师父吗,”岁寒脸色发白,“我师父对我了如指掌……”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穆平安大概能理解大师兄,后者近乎没心没肺地活了小半辈子,这小半辈子都有师父在头上撑着,除了修为一直难得寸进外,他日子过得一直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甚至没见过像传柯那般歹毒的人。
“你说。”褚石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你了。”
岁寒道:“我第一次见师父您,身上穿的里衣是什么颜色?”
穆平安当时脑袋一木。
这算个什么问题!
他还以为就跟钟明笛问褚石问题,从迟元峰建峰领域,选址原因,亭台楼阁多少,谈到炼星塔意义、炼药术的起源等,难道不是只有这些才能证明褚石身份么?
褚石淡淡道:“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