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过十六秒,栾彰歪着头对纪冠城笑了笑,纪冠城以为自己可以进去了,刚迈出一步,栾彰就摇头,纪冠城愣了一下,只好再后退,等着栾彰下一步的指令。没想到栾彰不再理会他,径自开始上课。
纪冠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摸不准栾彰的意思,只能傻不愣登地站在教室门口听了整整一堂。好在栾彰只是介绍EVO的组织架构和观云3.0目前的开发状态。当前国内外人工智能领域的激烈竞争不亚于造原子弹,大家都保持着相同的默契——谁能率先拿出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谁就开启了新的纪元。
许多人喜欢以图灵测试作为标准,栾彰不以为意。人类的思维模式最有趣的一点在于懂得欺骗,如果AI诚实回答通过测试,那么他算是拥有高级思维的吗?如果某个AI能在测试面前故意不通过又代表了什么呢?
不过在新员工面前,栾彰还是会装得善良很多,至少会强调每一个人都需要有负责任的设计开发和部署使用。
纪冠城在门口罚站了四十分钟,他很安静,身躯挡着光,存在感异常强烈,栾彰转身时总是会看到他。
看到那个满怀期待的眼神,期待被允许进入教室。
栾彰不做指示,纪冠城的期待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不会露出失望情绪,也不会自暴自弃地开小差,就那么站在门口听栾彰讲课。
栾彰宣布下课,其他人从纪冠城身边经过离开,纪冠城好奇打量每一个人,最终目光落回还在教室里的栾彰。
这时,栾彰对纪冠城招招左手,纪冠城乖乖地走进去。
“怎么回事?”
“你的手……”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对方,然后又同时陷入安静。栾彰用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问道:“为什么迟到了?又出车祸了?”
“没、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
纪冠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还是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轻抬脚后跟,身体晃动的幅度透露出他的窘迫,随后回答:“没什么原因,就是迟到了。”
睡过头也好堵车也好,这些都是原因,一件事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但人会试图用各种方法掩盖。显然,纪冠城的方法太像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学生,懒得编理由。栾彰对原因根本没有兴趣,他合上笔记本屏幕,本想夹在手肘间,紧接着一副犯难地模样,将自己笔记本递给纪冠城,无奈说道:“可以帮我拿到工位上吗?”
“当然可以!”纪冠城连忙接过来,眼睛瞥到栾彰的右手时格外心虚地小声问:“所以还是受伤了吗?对不起,我……”
“真的没什么,可能隔了一夜有些肿。去医院看,大夫叫我固定住,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栾彰向纪冠城展示自己的右手,“裹得跟个粽子一样,我都没法活动了,本来今天还得……算了算了,没什么。”
纪冠城忙问:“是有需要做的事情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
“帮我?”栾彰莞尔,“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了。”纪冠城不好意思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栾彰。”声音很轻,发音却很清晰,短短两个字,说得倒是郑重。“你所有文章我都读过,我很喜欢你在NeuroImage上发表的那篇关于脑区域功能连接里的观点。我……我却没把你的脸和名字对上,还害你受伤,实在是……”
自责吗?自责就对了。这是栾彰希望看到的情绪,而身为“受害者”的他越是表现得从容大度,就越容易在纪冠城这样性格的人面前建立身份优势。
“这不是重要的事情。”栾彰拍拍纪冠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