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她甚至还想说老太太死了就死了,怎能连累她的二娘去涉险?
“算了,兰姨,别骂小叔叔了,他也不想这样的。”
相蕴和叹了口气。
前世的小叔叔死得比她还要惨。
小叔叔是阿父同母异父的弟弟,又与阿娘关系颇好,几乎是阿娘看着长大的,便被盛军拿来当诱饵,引诱阿娘阿父来救他。
小叔叔不想让阿父阿娘为他涉险,便乘人不备,从城楼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脑浆淌了一地。
那时的她刚给兰姨收完尸,听到消息又去给死得惨烈的小叔叔去收尸。
小叔叔的尸体比兰姨还零碎,骨头尽碎,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不仅没有好皮肉,身上还满是触目惊心的重刑痕迹。
她不敢想象,长在兄嫂庇佑下的娇气少年是如何熬过的生不如死的刑法,哪怕十指指甲全部被拔掉,也不愿写一封让兄嫂来救他的书信。
她更不敢像,被如此折磨的少年是如何挣脱守卫的桎梏,决然冲到城楼跳下,宁愿自己死无全尸,也不愿让自己成为阿父与阿娘被人拿捏的软肋。
小叔叔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盛世太平与他无关,天下大乱却要他陪葬,是与她一样还未有机会看阿父阿娘统一天下,便早早死于战乱之中的可怜人。
往事涌上心头,相蕴和眼睛红了起来。
“阿和,你,你别哭呀。”
看相蕴和红了眼眶,左骞顿时手足无措,“是,是小叔叔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阿娘,小叔叔该死,你打小叔叔好不好?”
说话间,拿着相蕴和的手去打自己的脸,“来,打小叔叔,替你阿娘出气。”
“小叔叔很好,阿和没有生小叔叔的气。”
相蕴和道。
小姑娘从左骞手里抽回手,拂去因左骞因被兰月踹在地上而身上沾染的枯草,“阿和就是好久没见小叔叔,想小叔叔了。”
左骞的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阿和!小叔叔的小阿和,小叔叔也想你了!”
他那么乖巧懂事的小侄女,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降生在这样的乱世里?
若生在太平盛世里,她怎会与父母离散?又怎会朝不保夕东躲西藏?
左骞抱着相蕴和嚎啕大哭。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红红,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
石都不忍再看,别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兰月抿了下唇,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
“小叔叔,不哭了。”
相蕴和吸了吸鼻子,抬手去擦左骞脸上的泪,“咱们重逢是喜事,该高兴。”
“对,该高兴。”
左骞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道,“小阿和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喜事!”
相蕴和莞尔。
“小骞,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怕左骞又把小姑娘惹哭,兰月伸手将人抱起来,问左骞道,“其他人呢?有没有跟你一起逃出来?”
兰月比左骞年长几岁,是一言不合便暴打左骞狗头的暴烈性子,听兰月发问,左骞连忙道,“有,张奎兄弟俩还有葛越胡青他们跟我逃了出来。”
“张奎葛越胡青他们伤得太重,眼下正躺在山上养伤。张奎的弟弟张昆倒是没怎么受伤,去附近乡镇弄伤药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左骞擦吧擦吧脸上的泪,小心翼翼问兰月,“兰姐,你要见他们吗?”
“他们伤得是重了点,可都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咱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怕兰月对众人不管不问,左骞搓着手,可怜巴巴说着话,“其实他们伤得也没那么重,是没药医,这才一直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