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可他们却在这里告诉她,形势所迫,不得不走倒车路,活水太险,死水才安宁。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还不如让我效仿则天女皇杀子杀女,都比这要容易得多。”
她的反对,显然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王九思长叹一声:“恳请元辅,以大局为重。即便您不为我们想,也要为两位夫人,和那些女官想想。”
月池的身子僵住了,她别过头去。
张璁已是横下了心,他来到月池面前:“您一旦倒下,她们会被怎样清算,您想过吗?您这一生主持过不止一场大狱,杀得人更是数不胜数。一旦东窗事发,您是一去了事,可她们该怎么办?九族尽灭,凌迟刮骨,这就是您想施予天下女子的恩惠吗?”
月池的回应是将茶盏丢在他的头上,他分明被砸中,却仍跪得笔直。月池道:“你考了七次会试,四十岁时才高中,是我有一手提拔你到今天,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方式吗?”
张璁眼中亦有泪光闪动,他道:“对,这就是我报答您知遇之恩的办法。”
月池的胸口不断起伏:“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为了保持 对底层的压榨,所以停止生产?就算我们的自己老百姓愿意,洋人也不会愿意。他们的目的就是打开市场!正常货物卖不出去,那就卖鸦片!卖罂粟!卖大麻!”
月池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祸乱是迟早的事。”
卢雍无奈道:“可那是之后的事,如不采取举措,现在就会在劫难逃。”
就连康海也道:“活着,才有希望。”
月池咀嚼着这两个字:“……希望?”
她摘下乌纱,青丝早成斑斑华发,她问道:“你们看看我,我还能等到你们所谓的狗屁希望吗?”
当年的李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潇洒肆意。董祀终于掌不住淌泪:“‘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数如此,何以回天?”
“我们也不想,可就是命呐。”
“您也该认命了。”
他们很快就替她磨好了墨,伸好了纸,将那一管羊毫小楷递在她手中。她这一生,无数人告诉她要认命。
李大雄叫她认命做仆役;李龙叫她认命为婢妾;唐伯虎劝她找个好人托付终身;贞筠求她别再冲动,丢下她一个人;时春告诫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张彩警告她是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刘瑾说舍了胞宫,就能登上顶峰;朱厚照……骂她是痴人说梦,自取灭亡。
她以为她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他们都错了。她已经权握天下之上,她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不论他们是否该杀了。可即便如此,摆在眼前居然仍只有认命一条路。感情无法治愈她,权力也无法拯救她,那她该怎么办呢?
她终于写完了票拟。所有人拿着如获至宝,火速拿去司礼监要批红。而她则独自回到了过去的李家小院。
她只是想躲进龟壳里睡一觉。现在的朝廷离了她不行,就算要强行关闭工场,也需循序渐进。百姓已经够苦了,不能再折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