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找寡人的正夫人芈绾合谋,而要费尽心思布下赵离这颗棋子?”
偏殿的扶苏急忙竖起了耳朵,芈绾,是他母亲的名字。
此言一出,华阳太后便觉心头一痛,猝然用力抓紧宫人的手臂,凄声道,
“政儿,你有所不知,芈绾虽是楚国公主,却未得到过熊悍的喜爱,她与本宫说过许多回,在咸阳宫这几年,是她活得最适意之时...她万分珍惜当下之时光,又岂会为了帮扶楚王而亲手毁掉秦国?再者,芈绾看似柔弱,实则性子执拗,熊启恐怕说破天、亦无法说服她为虎作伥...”
嬴政忙上前扶着她安慰道,“哀伤易伤身,祖母须注意些身子。”
昌平君冷冷勾了勾唇角,嬴政却倏地将目光射向他,“所以,你早在十年前,便试探出芈绾绝不会与你同谋,这才安排了赵离这条线,还设计害死赵离腹中胎儿,栽赃给芈绾...”
隔壁的扶苏抬起袖袍,把眼泪硬生生挡了回去,我绝不信阿母会杀离夫人的孩子!
昌平君却仰头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话,“臣害死赵离腹中之子?王上啊,您莫非还不知晓,那孩子是赵离自己寻人配药流掉的?可笑她来到咸阳宫后,见吕不韦位高权重,竟斗志丧尽,擅自滑胎...您看呐,后来嫪毐叛变了,吕不韦也死了,既助臣除去最大的绊脚石,又重新让赵离燃起复仇之志...可惜,胡亥生得晚了些...”
嬴政凝视着他,缓缓开口,“而后来,你见寡人已将灭六国之事提上日程,便认为立后一事,也将势在必行,故而设计让赵离除去芈绾,为她日后成为秦国王后铺路,再以此为把柄,将她母子二人牢牢操纵在你手中?”
扶苏闻言,只觉得心脏都漏了一拍,灵魂仿佛出窍停滞了半瞬,才缓缓反应过来,阿母,我阿母竟是昌平君指使离夫人害的...
韩王此刻,突然后知后觉生出了一丝不妙之感:秦王为何要毫不顾忌当着我的面,将他秦国后宫之丑事全捅了出来?
他暗暗揣测,难道...秦王一朝被蛇咬,便不肯再任用那等奸滑之徒,打算除掉昌平君后,竟打算让老实忠厚的寡人来当这秦国右相,这才骤然将我视为心腹?
不行,寡人虽然打算蛰伏起来复国,但并不想在嬴政眼皮子底下当臣子,我得寻个时机委婉劝劝嬴政...
昌平君漫不经心道,“她既是熊悍之女,臣又岂能信得过她?再者,芈绾此人心慈手软,怎配与秦王并肩而立?秦国王后之位,还是让位给赵离更妥...”
华阳太后狠狠看着他,泪水簌簌而下,牙齿咯吱作响道,
“你这贼子!本宫在扶苏搬离到东殿那日,才听从前侍奉芈绾的宫人暗中前来禀报,原来她发作之日,离夫人借胡亥突发喘疾危在旦夕为由,将夏无且等一干医士全请了去,那时政儿你又去了蓝田大营巡视,扶苏哭着去请云夫人,待云夫人将医士请来之时,芈绾那好孩子已经去了...正因如此,本宫才会心生警惕,带人大搜芈绾宫殿,在暗格中,发现了楚国宫闱奸妃专用之君影草,那时,本宫便断定,此事不但与赵离有关,还有熊启的手笔!”
嬴政迅速想起,当日他虽因此事训斥赵离,却以为胡亥那时喘疾发作乃无奈之巧合...又那段时日自己国事繁忙,无暇抽身宽慰因丧母而郁郁寡欢的扶苏,竟安排昌平君多陪伴他...
如今看来,非但只是芈绾的性命,连扶苏的心思,亦早在昌平君的算计之中。狼子野心,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