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毫无?印象。
也许是无?心插柳,也许是阴差阳错, 总之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 她早已将八年前的事情置之脑后了。
她这样的一个人, 不值得程枭做到如此地步。
易鸣鸢心间酸涩, 为程枭的深情厚意,也为自己注定要辜负他的哀痛, 她倔强抬眼, 嘴上说?着和真实?想法截然不同的话:“我讨厌你你擅作主张把?我掳走, 讨厌你上来?就动手动脚,讨厌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骗我。
你让我感觉从踏入草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你眼中的猎物。抱我亲我,把?我拘在身边, 告诉我被抢过来?了就只能?当你的阏氏,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东西??惊慌失措的兔子, 还是任你搓圆捏扁的面团?”
程枭面对自己行?径被揭露的后果, 易鸣鸢的怒气比他无?数次设想中的还要大, 他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试探道:“你在涂轱身边不会开心的, 我……”
“所以你就骗我,谎称自己来?迎和亲队伍,和我单独相处两天?一夜,你当时?在想什么?觉得自己英雄救美很厉害是吗?看?到我被吓得张皇逃命很愉悦是吗?”
易鸣鸢狠心别开目光,不敢直视程枭逐渐下垂的双眼, 强迫自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她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也不理会他的祈求, 轻启双唇冷声?斥道:“你这个无?耻卑劣的小人。”
程枭神色低落,全盘接受她的责骂。
站在数丈之外,易鸣鸢擦掉眼泪,顿了顿说?:“八年前住在庸山关的时?候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今日帮卖身葬父的小童,明日救落水的少年,这在我看?来?全都是举手之劳,完全不足挂齿。程枭,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其中哪一个,也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什么特殊的情意,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值得。”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透过窗子映照进来?,分出亮暗的界限,易鸣鸢站在暗处低头流泪,程枭站在明处满身光辉,像两个世界的人。
易鸣鸢绞尽脑汁回忆八|九岁时?发生过什么,有没有遇到过一个深灰色眸子的异族少年,但直到她想得头都疼了,仍旧一无?所获。
为了她这样一个健忘又?薄情的人演一出戏不值得,费尽心思俘获她的芳心也不值得。
而最不值得的是,她不久将要离开,舍下他一个人。
这样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的痛苦,更不值得。
都不值得。
“就是这些举手之劳,”光辉中的人骤然开口,从亮处走近暗处,坚定的眼神如有实?质,穿过岁月回到八年以前,“就是因为你觉得这全都是举手之劳,我才爱你。”
程枭是从不信什么命和运的,从阿爸为了中原的安定生活甩开他和阿妈起,他就将命运视为了死仇劲敌。
十二岁的程枭怒瞪不远处坐着悠闲喝茶的狗官,恨他不顾天?理王法,更恨自己的阿爸为了银两和官职,把?自己抓来?为那?狗官的儿?子顶罪。
阿妈带着他跋涉千里找到语言不通的中原,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多么可悲可笑!
耳后深深的烙印是耻辱的证明,他被摁在地?上黥刺时?想,如果生为那?个负心汉的儿?子是他的命运,那?么弑父在将来?一定是必然之举。
易鸣鸢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八岁的阿鸢明眸善睐,郡主身份给了她揭穿一切不平事的权力,她愤愤扯开仆人握针点下去的手,让人将那?狗官扭送到她爹那?里去,程枭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