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仇恨。
“我?生在大邺,长在大邺,程枭,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懂的。”无论怎么擦,易鸣鸢脸上的雨水还?是一样多,她冷得牙齿打颤,吐气间哈出白雾,戚戚然道?。
住在京城时,她听说蛮夷杀人取肉,用俘虏的人骨为笛,头?骨为酒杯,扔肉骨头?给鹰叼食,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耳听并不为实,草原上民风淳朴,待人真诚,总是欢笑盈盈。
不过同样,她在这里听说中?原人肆意处置俘虏,虐杀逗乐,在关外刻意寻找屠杀落单的牧羊人,每每听闻与眼见截然相反的事物,她总是矛盾又挣扎。
这种?设身处地让她感到自己被厚厚的泥浆包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纵观史书,惊觉和亲公主大多只有两个命运,亲眼见证自己的家?国被覆灭,或是作为夫家?的一份子被自己的家?国讨伐斩杀。
易鸣鸢落寞地偏过头?,想想自己将来的处境,连寒冰般的雨幕打在身上都感觉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牙齿打颤,草草擦掉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程枭别开?眼默而不语,拎起?缰绳转过马身,用异族语高声?安排:“就近安营!”
粗壮的马蹄踏碎水洼,片刻后他们找到一处山脚,依着山搭建起?一个个披着防水篷布的巨型穹庐,族人训练有素,声?势浩大的大雨也丝毫不减敲桩展篷的速度。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猛,云层慢慢变薄,看样子再等一阵子就能?止住,他们大概要多停留一段时间了。
几?个时辰后,众人都换上了干燥舒适的衣裳,坐在穹庐内烤火取暖。
穹庐搭建所用的木柱较毡帐更粗|长,因此能?接受点起?更大的火堆,常作为上百人活动?的场地。
整日的行程让所有人都车马劳顿,一松懈下来,穹庐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黎妍坐在最边沿,身旁全是大咧咧躺着的匈奴女人,她看周围一圈都睡着了,悄悄挪到毡帘边上,起?身走?了出去。
夜半云消雨散,地上只留随处可见的小水坑。
首领和首领的阏氏拥有单独的一个毡帐,她摸黑往那个方向走?去。
出发前的那几?天里,易鸣鸢虽日日召她说话,聊些转日阙的风土人情,却从不让她触碰帐内的任何陈设。
还?有大单于,他一双眼睛跟长在易鸣鸢身上一样,都说服休单于风流成性,好色无比,尤其喜欢皮肤柔嫩的中?原女人,可自己的勾引竟一次也没成功过!
今日大单于和易鸣鸢在队伍前大吵一架,她虽看不清他们的嘴型,却可以从行为中?猜到二人生了龃龉,这正是一个行事的大好时机。
方才?她领食物的时候还?看到大单于去了男人们睡觉的穹庐,手里拎着两个皮囊,似是要找人喝酒吃肉。
黎妍蹑手蹑脚的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喷嚏,她抬头?张望,忘记了行礼,干巴巴道?:“达塞儿?阏氏。”
易鸣鸢揉揉鼻子,她这身子骨似乎有点太弱了,才?淋了一会雨,即刻就染上了风寒,明日得去抓两幅药吃。
打完令自己暴露的小喷嚏,她撩起?毡帘走?出来,站到没有士兵把手的帐前,对眼前踌躇不前的人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