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闻钰没有过合照,除了结婚那天,闻钰顶着张如丧考妣的脸,摄影师吆喝半天,讲了几个冷笑话,她都硬是没扯出个笑脸。
更重要的是——闻钰穿了裙子。不是说她打扮了自己,而是离开了裴砚青之后,她的病反而好了。
手心里捧着怕碎,嘴里含着怕化,亲手建了个温室养着都没治好的病,她整天在墓地里上班如上坟,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和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的一起呆着,就好了。
黑暗的办公室里,裴砚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
过了很久,他转过身,脸上没有表情,把手机狠狠砸到墙上,变成四分五裂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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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钰几年前基本上每个季度都有高定公主裙穿,她哥哥把她当洋娃娃打扮,后来闻书然死的突然,她开始患上种不明不白的应激创伤综合症,具体表现为:见到裙子就狂吐不止,见到首饰也不行,后来耳洞也索性不管了,让它彻底长合。
她完全变了个人,所有身外之物都尽数剥落,可却依旧闻得到自己身上的铜臭味,或者血腥味,那味道日夜都丝丝缕缕缠着她,她分不清。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闻家所有人都暗怀鬼胎,为控股权争的头破血流。
闻钰是个从来没有入过局的人,失去掌权人的庇护,首先被当了祭品推出去,二十岁的年纪,闻书然白事未尽,她自己的红事已定。
葬礼上她泪流满面,面前的人和物都模糊不清,她像烂泥狼狈不堪的晕倒,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栽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好像有点浪漫色彩,但却不是任何童话故事的开始,她连结婚对象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像个机器人服从既定的流程。
婚后闻钰完全避世,变成哑巴。裴砚青也不管她,只要她不去寻死。
想活下去必须得找些事转移注意力,于是她开始整日躲在书房里抄墓志,男男女女的,最后是夫妻的。
她发现南宋很盛行“夫妻合葬”墓,左右排列的长方形墓室,略有高下错落,左室较右室稍高,证明“夫为妻纲”。
墓志不谈论爱情,因为崇尚“相敬如宾”。
大谈丈夫的功德,最后末了,才潦草提及“娶某氏”云云,对于繁衍的子女,描述的笔墨就更详细。
闻钰的爱情观是从墓志里慢慢形成的。
裴砚青平常大多时候克制,偶尔也会吻她,闻钰不会拒绝,也不会回应。
同床共枕当然有过,可她习惯了一个人睡,所以在裴砚青身边会失眠,然而都没等到她开口,裴砚青已经不强求了。
总之虽然是夫妻关系,但亲密的瞬间都很少很少,大多时候,闻钰安安静静的翻书,裴砚青想陪她,就在一边处理公务,互不打扰。
后来不记得是哪次宴席,因为闻钰没戴婚戒,有个外国男人以为她是裴砚青的情人,特别轻挑的用英语问:“你睡过她了吗?”
当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没人敢再笑,也没人敢吱声。
裴砚青通常不会做让自己没有退路的事,他习惯了衡量得失,让利益最大化,何况眼前这个外国人是裴氏的重要合作对象,关系破裂只会影响股价。
但他确实是有点失控,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咬着牙对旁边的陈才说了两个字:“清场。”
闻钰其实对于言语的冒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不太在乎别人用这种事来攻击她,因为她觉得不重要。
估计是场面血腥,裴砚青没让她看,她就站在门外,听里面不断的撞击声和哀嚎,二十分钟之后她被带进去。
“他要跟你道歉。”
裴砚青气息还不稳。
他脸上溅了血,右手骨节处破了皮,拽着那个男人的后领,粗暴地把他从地上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