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胤礽在咸安宫病逝,魂魄离体,地府勾魂无常竟无法近他身,踏入黄泉后鬼吏鬼役,甚至凡人鬼魂多被其紫气灼伤。
又因他未登基,无权进入皇帝御用轮回祭坛,只能排队投胎,地府阎君、判官无奈,只得将他送回人间,困于黄花山陵寝,待紫气耗尽后再入轮回。
昼夜交替,光阴荏苒,胤礽独坐陵上,不知时间、不知世事,只偶尔从守陵护卫和礼部祭祀官吏的只言片语中得到少许信息:老四累死案牍,新帝多次违背父志,好大喜功、奢靡无度,六下江南耗空老四背负骂名攒下的国库......
胤礽差一步登顶,岂会品不出此中深意。
他望天叹息,多年过去,身上紫气未消去多少,倒是大清国祚隐有倾颓之势。
胤礽虽被废,但爱新觉罗之荣、皇父之愿景、四弟荣待后嗣之恩不敢忘,更兼“家国天下”四字自小刻入骨子里,由此种种,生出化紫气振兴国祚之心,甫一行动,便被地府察觉。
地府判官即持一书而来,将胤礽吸入其中。
恍惚间,胤礽似瞧见了书名,曰《红楼梦》,又在书页右下角瞥见一“曹”字。
一道强光刺眼,胤礽出生了。
初时,只以为是转世投胎,直至三岁启蒙读史,方知此间已是异世,唐宋元明之后,无清,“兴”取而代之。
胤礽无力,不知他离开后,大清江山将走向何处。
年岁再大些,通晓实事,胤礽对此间世界又有新得:此大兴朝,虽不是他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却处处透着大清的影子。
如这皇位更替,先皇六岁登基,统御十八年,二十四岁驾崩,传位皇三子,新皇时年八岁,像极了顺治爷传位予皇父。
再如异姓四王: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北静王,不论封号,还是所属藩地,都仿若大清未平之前的三藩: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
四王虽还未撤藩夺爵,但几代皇帝接力温水煮青蛙,早在慢慢筹划中,相信不久,这四王也将不复存在。
又如......
皇太子逼宫失败被废,皇四子继位,新皇极其信重皇弟忠顺亲王等,及其他各方各面,无不说明大兴在影射大清。
胤礽思虑多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让他投生至此又有何意?
及至八。九年前,荣国公府得了一衔玉落草的哥儿,时人人称奇:“仿如仙人志怪话本中的主人翁,必有大造化矣!”
胤礽灵光闪过,得出一荒诞猜测:他被吸入一卷书中......此方世界有无可能真是一卷书、一则话本故事?主角便是这生带造化的哥儿?
近几年,那哥儿频频传出说“女儿水作、男儿泥作”、喜好吃丫鬟嘴上胭脂等荒言诞行,种种异象,更叫胤礽印证其想。
他拊掌大笑,满怀凄怆,十几年纠结竟是一场笑话!
也不由地借此发散思维:这传闻中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并江南甄家合在一处,不就是江宁织造府曹家、苏州织造府李家、杭州织造府孙家及三家的姻亲之族吗?
同样寡居的诰命太夫人、同样的南巡接驾次数、几乎一模一样的联姻人选……以前忽略的细节倏地都有了对应。
如此一看,那书页上的“曹”字亦有了来历。
此书多半是曹寅后人依自家经历所著,因大清从顺治爷始便有文字入狱之罪例,曹家后人怕获罪,遂杜撰朝代,混淆视听。
想来,那判官将他投入此无大清的书中,生在贾家,既阻了他的逆天之行,又想借贾家衰败之势化去他的紫气。
毕竟如果坐在皇位上的真是老四,那甄贾史王薛只抄家夺爵一个下场,不用作他想。
真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胤礽模糊探得真相,灵魂似冲破缚障,身上的暮气和郁气散去不少,只觉神清气爽,心境开阔。
上辈子汲汲营营五十载,未曾体味父母骨肉亲情、无缘踏足锦绣河山,今生俱得,幸哉!夫复何求,唯有倾情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