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芝呼吸一滞,没说话。
她又说:“对不起,我当时手脚发麻,又被拽着动不了。”
“……”
“没扶你,对不起。”
“我没事。”夏芝芝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有湿润的光,“你胳膊疼不疼,都紫了……”
小姑娘细白的小臂上是一片紫红,突兀又刺眼,和周围完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夏芝芝的妈妈来时是带着愤怒和焦急的,可当看到这幅场景,那些质问和埋怨卡在喉咙处,化作了一声叹息。
南宛白没做错什么,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她不知独自承受了多少,忍受了多少。
有的人光是活着,就拼尽了全力。
解西池缄默不语,闭了闭眼,脑海里都是方才问话的场景。
“你户口落在了你奶奶那,户主是奶奶,监护人也是,对吧?”警察问。
南宛白“嗯”了声。
警察:“他是你伯父?”
南宛白:“嗯。”
警察:“在学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啊?”
南宛白默了很久,“本能反应。”
有研究表明,人在恐惧不安的情况下,并不是只有大声呼救这一种反应,在某些情况下,极度的恐惧和愤怒,反而发不出声音。
父母过世太早,奶奶一时无法接受小儿子和儿媳的死亡,大病一场,没办法照顾变成孤儿的南宛白。
多数时,是南宛白的伯父,南正雄作为监护人。
也有亲戚心疼这个小女孩,想要收养她,被南正雄回绝了,理由是,“老南家的孩子,轮不到外姓的养。”
意外赔偿金,父母的遗产,老人的养老金,大部分落在南正雄手里,还有一部分被奶奶提前收起来了。
小女孩就那样,终日待在平房的红砖房里。
南正雄偶尔心情好,就带她出去转一转,和邻居炫耀自己的心善,见到的邻居,总是会说,“小孩真可怜,以后要努力学习啊。”
女孩茫然地被大人们围着,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可怜”,脸上是她看不懂的表情。
人面对未知,往往是手足无措的。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不说话,南正雄不会教她,南正雄的妻子成天和南正雄吵架,也不管她,没人教她该怎样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后来,女孩说话就越来越少,表情也很空,人多时,就会表现出超过正常范围的恐惧和不安。
即使明知一些人或者眼神对自己并无恶意和威胁,可依然不受控制地出现下意识回避行为,无法自控。
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会被“说”。
常年累积的情绪,一点一点压缩,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爆发,把人摧毁地一干二净。
女孩很小就明白自己被丢下了,再然后,莫名被贴上标签。
“野孩子”,“扫把星”,“有她的地方就不安生”,“心理不正常”……
好像只要有人死去,活下来的那个就有罪,之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可以推到她身上。
爸妈死了,她害的。
奶奶病了,她害的。
南正雄打麻将输了,她害的。
南正雄吵架离婚了,她害的。
全部是她……
有人生来高在云端,有人生来卑微如尘。
困在红砖房内,女孩麻木地度过一日又一日,被“说”习惯了,好像就没那么痛苦了,只要不应声,那些人说累了也就闭嘴了。
一开始还会否认抗拒,后面,就随他们去了。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