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总是一身臭烘烘的味道,不想总是穿着脏到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不想他脸上的伤口恶化到从前那样恶心的程度。
他是要来找陛下的呀。
他怎么能就这样去见他?
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丑陋,陛下会怎么看他呢?
他会不会也像别人那样,用嫌恶的目光看他?
只是这样想想,唐瑭就感觉浑身弥漫着一股无言的寒意,酸胀感弥散至眼眶,可他不能哭。
于是无言的压抑与恐惧凝缩成莫名的躁意,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蒸腾怒火第一次燃起。
他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发怒。
然而他的身体并不强壮,还带着伤,而且根本没有开口骂人或是跟谁动手打架的经历,所以他也只能这样闷闷的生气。
更气了。
简直要气哭。
唐瑭郁闷得不行,最终还是隔着层破旧的衣裳,笨拙的将被褥、床单抱去洗衣房清洗,没办法,不早点洗的话到晚上根本干不了,这种天没有被子只睡木板的话,他一定会着凉生病。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在清洁工的帮助下拧干晾上洗了三遍的被褥床单,搓着几乎要磨破一层皮的小手,就蹲守在被褥旁边等着它干,不给那些试图二次污染它的坏小孩们留一点机会。
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暖和的,融融的揉碎了洒在身上,他刚好趁这个时候,小心翼翼的将脑袋上的纱布解开,从口袋里掏出刘悦给的外伤药剂与小镜子,慢吞吞的给自己上药。
脸上纵横交错着外翻的血肉伤口,深色的缝合线相当醒目,微微泛白的皮肤内侧隐约可见猩红色的新生血肉,狰狞又可怜。
药剂是偏墨绿色的,没什么刺激性,抹上去冰冰凉凉的也不疼,唐瑭还蛮喜欢抹药的过程,就是等药剂吸收后,皮肤愈合生长的痛痒难以忍受。
而且颜色也不好看,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脸上,又添了一道诡谲的色彩,更丑了。
唐瑭抹完药,小小的叹了口气,软乎乎的小手攥着绷带艰难的给自己包扎 。
他发育慢,九岁的年纪身条完全没长开,短短的胳膊想要自己包扎伤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折腾好半晌,才勉强固定住绷带,结果一大片皮肤没被裹进去,露在外边儿吹风。
好可恶。
可是现在被子没有干,他不敢单独走开去找刘悦帮忙包扎,否则一回来,指不定这废了好大力气才洗干净的被褥,又要被人糊上厕所边儿的泥巴,又脏又臭。
唐瑭委屈的攥着小镜子,好难过。
要是他能像陛下一样强壮厉害就好了,谁也不敢欺负他!哪怕是遇上好多人围殴,也能有还手的余力。
不像他这样,弱唧唧的,又因为发育得晚比同龄人更矮更瘦,就算是单打独斗估计也只有挨揍的份儿,根本讨不到好。
正郁闷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让他整个人都机警起来。
他选来晾被子的这一角算是后院比较隐蔽的地方,很偏僻,平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来,他来的时候也留意着没让人多注意他,按理说除了清洁工,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里。
“在这里?”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语调冷平,有点耳熟。
“是,老张说他在这里看见了,这孩子性格不太好,前几天刚跟人闹了矛盾,把人惹恼挨了顿揍,受了好些伤,有段日子没见人影......”
是院长的声音,听上去前所未有的谄媚,比往日见了任何一位来领养他的大人物都要卑微。
“律法里有规定,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