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冷开枢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叶长岐开始同他述说自己的梦。
在短暂的梦魇中,他先是见到罗浮山宗有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楼阁中住着一位不近人情的剑尊,那剑尊极其冷漠,如同一把带雪的长剑。
冷开枢闻言皱起眉,却没有打断他,只是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后来呢?”
“后来,剑尊身边多了一个剑骨化成的孩子,剑尊在与小孩的相处中逐渐变得温和。那孩子长大后,和剑尊从五湖四海捡来了五位师弟,瞻九重也逐渐热闹起来。
有一日,瞻九重中火海滔天,心魔与剑尊交手后,剑尊吐出一口心头血,再然后,四弟子与剑尊对峙,两人纵掠出瞻九重。紧接着,瞻九重中空无一人,只有将倾剑被遗忘在火海中,小六冲进去,抱起了将倾剑。”
“往日热闹的瞻九重被封禁起来。二师兄负责处理宗内要务,常常忙得焦头烂额,偶尔路过瞻九重,却只敢匆匆观望一眼。而五师弟站在云湖天池台,远远眺望瞻九重。十年后,小六闭关结束,握着流光剑与将倾剑,日夜都立在封闭的瞻九重外。时光慢慢地走,终于大师兄重生了,瞻九重内有四个人了。”
在天门问道时,仙阁蓬壶模拟出的瞻九重中,像是当年重现,热闹非凡。
“可是一转眼,二弟子留在了天宫院,三弟子陨落,小六葬于黔鱼腹中,五弟子断了一臂,就连老四也在归墟宗死去。偌大的师门,竟然是死的死,伤的伤。瞻九重唯余他与昔日的主人。再也回不到当年。”
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他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所有人都不在了。
叶长岐心中酸涩,眼角蕴满泪水。
“长岐。”
一声冷冽低沉的男声唤醒他。
叶长岐猛地睁开眼,往日蕴藏笑意的眸中竟然满布血丝,他朝着面前的人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仿佛一位茫然失措的孩童正在祈求长者的安抚:“师尊。”
冷楷书双眸一缩,猛地将他拉入怀中,紧紧的,似乎只有这般用力才能将化解心中担忧。
他按住心中悲痛,低声应答:“我在。”
叶长岐在他温暖的怀中,嗅到血腥气。
“师尊,你受伤了?”
他想从冷开枢怀中挣脱出来,却被剑修的双臂牢牢地捁住,对方按住他的后脑。
“长岐,为师无碍。”
叶长岐垂下的双手慢慢往上攀升,捏住冷开枢后背的观星法袍,在胡乱的拥抱与触碰中,如同当年哭闹不止的幼童抓住了对方垂下的长发。
银色的长发,一片晃人眼目的白。
“师尊……”叶长岐的肩背微微抖动,他埋在对方怀里流泪,“我救不了他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师弟们死去。
一个一个,如同断线的纸鸢飞离罗浮山。
叶长岐心中无助、悔恨、悲痛。
他曾一刻不停地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将他们带回罗浮山宗,罗浮山宗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如果当年天地没有将他孕育出来,一切都终止于源头,是不是,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