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没有任何动静。
烛火从屏风西侧一直映到尾端,楚祈宣跪了整整半个时辰,直到新点的一波烛火渐渐暗了,围帐内才传来宫人走动的轻微动静。
楚然动作不明显的抬抬站得酸软的腿,表示关心:“皇兄,政务也不急在这几天。”
围帐被宫人打开,系在梁上,露出书案后的男人。
男人身着紫黑色的内衫,墨发只用黑簪束起,披散在宽肩上,多了几分松散,如同将栖的虎象。
他闻言,看了眼卖乖的兄弟,放下奏本,语气平淡的说:“朕不看,难道指望你来看吗。”
十八王爷立刻神色讪讪,躬身说:“臣弟知错了。”
楚骥冷冷瞥过他,放下狼毫:“江德满。”
“是,陛下,老奴来了。”
守在殿外的江德满听见动静,连忙应声,带着宫人进殿,有序的着人安排铺床准备洗浴。
寝殿内忙碌起来,楚骥就像没看见跪在地上的楚祈宣一样,从座椅上起身,立刻有宫人过去服侍。
楚然踢了楚祈宣一脚。
楚祈宣头抵着地面,嗓音沙哑的开口:“皇叔,江郡内勋爵并五品以下官员府皆已搜查完毕,私养家兵有犯上作乱意图者已尽交皇城司处置。只是都江候府…”
楚骥终于侧目,淡淡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祈宣:“如何?”
楚祈宣咬着唇瓣,头重重顶在地面上:“都江候府小世子是我母族亲眷……先侯夫人更是我母亲的密友……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楚骥笑了一声:“所以你便滥用私权,可真是朕教出来的好侄子。”
“皇叔……”楚祈宣面色惨白。
十八王爷见状不对,打圆场道:“都江候胆小怕事,私养家兵多半也是只为了自保。皇兄,你知道祈宣这小子最重情义,那毕竟是先皇长子妃唯一的姊妹……”
楚骥看他一眼。
楚然立刻就蔫了。
楚祈宣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这是他第一次违逆他的皇叔。
但都江候府于楚帝而言毫无可用之处,倘若今日这趟浑水他不进,今日就是都江候府的死期。
楚骥咬着唇,膝行了两步,楚然看见他这副要死犟到底的模样头皮就疼,提手一躬,就要跪下。
楚骥抬手止住他的动作,语气已经带上了冷然:“你倒是重情重义。”
“求皇叔成全!”
楚祈宣死跪不起。
男人手掌突然重重拍向书案,“哐”的一声巨响,整个书案碎成了粉块。
楚然心道不好,下一刻就听到男人的声音:
“滚出去。”
楚骥挥手:“滚,你既熟识军法律例,如何受罚,自去领。”
军职之中滥用私权,按照楚国军法处置,杖责军棍三十,禁军手下,哪怕是楚祈宣这种天级乾元也要脱一层皮。
楚然抬手着急的想说些什么,楚祈宣已经叩头回道:“谢皇叔。”
楚骥背过身:“江德满!”
江德满立时躬着背,打开殿门请人:“两位殿下,快请吧。”
楚然面色苍白的放下手,楚骥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改变,楚然也只能闭嘴,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扫了一眼领罚还一脸淡然的楚祈宣。
这小子从小被楚骥带大,文韬武略样样都有所成,偏偏冷血这一点没学来,都江候府的亲戚,那都快六服开外的上一辈的关系了,还值得这样维护。
楚祈宣却很坦然,叩首起身。
楚骥既然让他受罚,那证明这件事就此事了,都江候府也安全了。
虽然还没见过面,也不清楚白岩的秉性究竟如何,但至少他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保住了她当年没能保下的挚友的孩子。
楚祈宣去领罚,楚然一边骂一边在外边守着。
禁军手下丝毫未留情,三十棍下去,被抬出来时楚祈宣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