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过九月,你在学堂中可一连待过十日?业障!竟将字都认到狗肚子里去了,全然负了娘娘当日教导。”
元春未曾进宫之时,最疼爱宝玉这个胞弟,待他长到三四岁时便亲自传书授字,说来也算是启蒙之师了。
他这话说得突然声音又大,宝玉被吓得一抖,王夫人也不理论,只垂首看经文。
贾环便道,“前儿学里夫子还赞了二哥哥写的斗方,说笔力见长,很有气度,想是用了功的。”
贾政冷哼一声,心知这是在为宝玉遮掩,但思及他不在家时,想必宝玉也多有看顾幼弟,不然也不至环儿此番相护。
又看他二子神采俊逸,才色过人,心中未免有些自得,便也将气散去了大半,“今日也罢,往后再不安分,若作出淘气的事来,仔细你的皮,下去!”
宝玉便拉着贾环一起退了出来,脸上也挂了笑意,“好环儿,你可真是我的保命符,老爷哪曾这样轻饶了我。”
“好了,今日过节也高兴点儿。等会儿先同凤姐姐到东府送礼,晚间还有家宴。”
二人便各自回房换衣裳去了。
东府内因有丧不久并不办大节庆,只待午后过荣府一同享宴,贾环与宝玉骑马随王熙凤的车一路到了宁国府。
这边门前也有些人来送贺礼,一见他们来了管家的忙追上来相迎。
“我们奶奶正说要过去呢,二奶奶就先来了。”
王熙凤笑了笑,“你们奶奶别不是又作病了,也少往那边去,老太太昨儿还念呢。”
贾环和宝玉一路进了宁府先见过贾珍,“今日过节,可算见到大哥哥面上有喜色了。”
“秋意含悲,未免感怀,与夏日里是另一番景象了。”贾珍感慨一番,忙让人奉茶上来。
那边尤氏从园子里出来,二人又道,“大嫂嫂安。”
“快逛逛去吧,今儿外头人多,别冲了你们。”尤氏笑着让他们去园子里顽,便与凤姐走到一处说话去了。
宁国府中梅花开得正好,又接清溪曲径,红枫遍地,秋色如画。
不过小坐半个时辰,因节中家里还有事务等着打理,凤姐别了尤氏。且遣人去问宝玉贾环二人可要一同归家,自己便沿着杨柳石子路走着赏景。
冷不丁却有一人从假山后窜了出来,“请嫂子安。”
凤姐倒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后退两步道,“原是瑞大爷来了。”
这贾瑞是贾府学堂夫子贾代儒的长孙,凤姐并不常见他,只是从前听贾环说过,贾代儒年纪大了或有时不在,便会让贾瑞代课。
此人爱贪便宜又好色,因薛蟠也在学中,贾瑞图了他的银钱吃穿,便总献殷勤。
贾瑞常听人赞说凤姐模样形容,早有艳羡之心,今日近看见她神采,一时心魂激荡,笑道,“今日东府人这样多,可见我与嫂子有缘,竟在此遇见。”
王熙凤如何聪明,一见他这样便明白了七八分,只是此处无人也不好高声说出话来,心中忍着怒意面上依旧作笑,“怪不得人都说你好,今日也叫我知道了,只是节里没空,等闲了咱们多聚。”便抬步要走。
“嫂子。”贾瑞连忙又拦着,因近了两步闻到凤姐面上香风,身子也酥了半边,“总想到你那里去请安,只怕唐突了嫂子。”
凤姐轻轻一笑,“都是一家子亲戚,哪里有这样见外的话。”于是挑眼看了看他,一面缓缓走了。
贾瑞见这样形景,自以为与她通了心意,愈发幻出一些不堪念头来。
这边贾环宝玉与小厮一道出了园子,说与凤姐一同归家。
“我有些脚疼,还是跟二嫂嫂坐车罢。”他见王熙凤面有愠色,便说要坐车,宝玉依旧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