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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这才是吻(加800字)

这是谢不为第一次有心思打量孟聿秋所乘犊车的内里布置。

孟府素来行事低调,犊车装饰也十分简朴,因此反而在各府犊车中别具一格,容易辨认。

而车厢里也同样无甚装饰,唯有车窗帘内悬着一块通透的琉璃玉,用作压帘。

不过,倒是另有不同之处——车厢里除了有锦褥席榻之外,还有一占据车厢小半位置的长案,现下上头正堆了半案的文册书卷,想来是孟聿秋在行路的过程中也要处理的公务。

但如此,车厢中只好容纳一人安坐。

谢不为便凑近看了看,这长案是紧靠右侧而摆,但却与车壁紧密相接,似乎是可以折起,再看车壁上凸起的两块木头,谢不为用手摸了摸,摸到了其中与长案厚度相似的空隙,心中便有了确定,这应当就是折起长案后用于固定的卡扣。

谢不为本想将文册书卷搬到角落,再将长案折起,以备待会儿他与孟聿秋都能坐下。

可才触及文册,他心中又生一念,反倒是收回了手,自己窝在了角落中,但却并非正姿端坐,而是抱膝屈坐,还将头埋在了两膝上,微微阖上了眼,静候孟聿秋。

不多时,谢不为便听到了一阵沉稳的步履声由远及近而来。

车厢微微一震,是竹修下了车迎了上去,口中低唤“主君”。

两人的脚步停在了犊车不远之处,紧接着,便是竹修叽里咕噜开口,但因有刻意压低声音,且并非近在车边,故谢不为并不能听清竹修究竟说了什么。

不过,倒是也不难猜,无非是与孟聿秋说他到来之事,还有对他的不满罢了。

竹修一段话不算短,言毕之后,谢不为心有一悬,竖起耳朵格外留意孟聿秋的反应,却没再听见孟聿秋的声音。

须臾,两人的步履声迭沓而近,谢不为的心脏竟也随此节奏“砰砰”跳动,两手不禁暗暗相握,是在紧张。

步履声停在车前,随之,车帘从外拂开,适才一直被隔绝在外的清风便送来了淡淡竹香,黄昏的光线亦倾洒而入,足以照亮车内的情形。

但谢不为却并不抬头,佯装入睡,而孟聿秋也没立即上车,只如此拂帘站定,似在犹豫。

谢不为感受到了孟聿秋的犹豫,瞬息之后,心中便一阵发酸,贝齿暗暗咬住了下唇,相握的双手也更加捏紧。

难道孟聿秋是不愿意再见他了吗?

就在他准备抬头为自己争取之时,车厢又是一震,连带着他的心也倏地一颤,咬唇更紧。

那抹熟悉的竹香终于随着它的主人到了他的身旁,墨绿色的衣角也撞入他此刻微睁的眼中。

“鹮郎。”他听见孟聿秋如平日那般温声唤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是孟聿秋说过,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孟聿秋对他仍是那么温和关切。

可谢不为心中却没有好受分毫。

他宁愿孟聿秋冷待他、质问他,甚至斥责他为何要和萧照临如此接近

,都不愿孟聿秋如此,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明明孟聿秋是看到了那一幕,也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可孟聿秋却什么情绪都不表露,也什么都不问他。

谢不为难以形容此中别捏的想法,明明孟聿秋不生气是好事,但却让他原本只是忐忑不安的心无端如被细密的针扎过般隐隐作痛。

他猛然拽住了眼前孟聿秋的衣角,再缓缓抬头,眼角已微微泅红,他松开了咬着下唇的齿关,目光隔着眸中浮起的水光轻抚过孟聿秋的眉宇。

孟聿秋正端坐在长案之前,眉目温和,唇际也有一丝常在他脸上的笑意。

可这平常令他觉得安心的笑却在此时像是一块屏风,陡然横亘在了他与孟聿秋之间,让他觉得,他与孟聿秋是如此的疏离。

他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怀君舅舅,是你生我气了吗?”

孟聿秋一怔,很快笑着摆首,“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生你气。”

谢不为后知后觉下唇也泛出了一阵微痛,是他适才咬的太紧了。

但他也顾不上这点微末的痛楚,因着他的心上的疼痛已有些难以忍受。

他斜倾双膝,再跪坐而起,想要挪到离孟聿秋更近的地方。

孟聿秋看出了他的意图,也未有阻拦或是抗拒之意,反倒是准备收下长案上的文册书卷,再折起长案为他腾出地方。

但谢不为却一把握住了孟聿秋的手,硬生生地挤到了孟聿秋与长案间的狭小空隙中,腰背紧紧抵着案沿,冰冷的文册棱角透着薄薄夏衫,硌得他有些难受。

可他只当感觉不到这点不适,他抬手,薄衫便滑至肘弯处,露出前臂凝脂般的肌肤,又紧紧攀住了孟聿秋的肩颈,将头搭在了孟聿秋的颈窝处,瘪了瘪嘴道:“你一定是生我气了对不对。”

这个姿势看不到孟聿秋的表情,他只能感到孟聿秋喉结微动,听到孟聿秋再一出口否认,“没有。”

谢不为却仗着孟聿秋没有推开他,便开始耍赖,声音闷在了孟聿秋的颈边,潮热的鼻息也喷在了孟聿秋的皮肤上。

“阿北说,你看到了我和太子在马上谈话,你肯定是误会了,也肯定是在生我的气。”

孟聿秋没有应声。

谢不为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但我当时真的只是在和太子说话,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太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喜欢我,那般动作不过是因为他十分霸道,非要让我抬起头直视着跟他说话罢了。”

孟聿秋仍是保持沉默。

谢不为心下一慌,便开始往前解释更多,却有些逻辑混乱,言语不通,“太子来救我是因为大报恩寺的事,也是止观法师的事,我是想让大报恩寺不再借着东阳长公主的权势狐假虎威,便擅自带走了止观法师,让他自愿离开大报恩寺,却不想东阳长公主竟要直接杀了我,太子是知道东阳长公主的脾气的,也料到了东阳长公主会派人在城门处杀我,所以才来救我,毕竟我是在丹阳郡府替他做事,我对他也还有用,他不好

让我就这么死了......”

“鹮郎。”孟聿秋突然打断了谢不为这有些语无伦次,并站不住脚的拙劣解释。

他微微挣了挣谢不为攀着他的手,在谢不为的怔愣之间,靠在了车壁上,虽谢不为仍是几乎坐在了他的怀中,但两人的上身却隔开了一些距离。

动作间,车窗的帘子也被微微拂开,黄昏时暖橘色的光线及天边的红霞趁机穿过那通透的琉璃玉,在谢不为茫然无措的脸上留下了陆离光影,便衬得他眼角的欲落不落的泪珠如熠熠宝石一般,美丽却脆弱,但实在惹人怜惜。

孟聿秋抬手以温热的指腹为谢不为擦去了眼角的那滴泪,唇角弧度未曾改变,却笑不及眼底,只像是带了层面具。

他低声温言:“你不必和我解释,我也真的没有生气。”

他撤回了手,被谢不为的泪水沾湿的指腹在身侧微微摩挲,却动作隐秘,不为人注意。

孟聿秋认真地看着谢不为面上的光影,却不再看谢不为的眼睛,“你年纪尚小,心性不定也是正常的。”

他隐有一叹,但唇角弧度却更为上扬,“况且,太子也对你很好,你们俩年纪又正合适......”

“没有!”谢不为再也忍受不了孟聿秋这般客气、疏离以及大度的君子之风,他猛然高声打断了孟聿秋的话,吓得守在车前的竹修都有一惊。

此刻,他眼眶中的泪瞬如暴雨般倾下,他已看不清孟聿秋的脸,顺着面颊滑落的泪有些流到了他的双唇之间,泪中的盐分使得他的下唇更疼,但流到口中却又是苦涩的。

但他强抑着抽噎,“我没有心性不定,我没有喜欢太子。”

他抬袖为自己擦去了眼前的泪,孟聿秋面上的微笑已为紧锁的眉头所取代,“我也没有和太子接吻。”

说到此,他陡然顿住了,眼中又一颗泪珠滚落,黄昏时光线愈发暗淡,窗外天际的晚霞也在消散,但孟聿秋的面庞却在此刻清晰无比。

他没有犹豫多久,又猛然倾靠向孟聿秋怀中,不容孟聿秋抗拒地抬臂紧紧环住了孟聿秋的脖颈。

双眸清亮,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孟聿秋的唇。

竹香霎时盈满他全身。

窗外的日光晚霞已燃烧殆尽,但他眸中的光亮却未减分毫,甚至因与孟聿秋这般前所未有过的近距离对视而更加明亮。

他为泪水所沾湿的长睫在此刻微微扑簌,没缘由的,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唇间的苦咸有没有传到孟聿秋的口中。

于是,他不再满足于与孟聿秋双唇相贴,而是大胆地探出舌尖,想要撬开孟聿秋此时紧抿的双唇。

但在湿热的舌尖触到孟聿秋唇上的一瞬,身体僵硬、任由谢不为为所欲为的孟聿秋却倏地抬手握住了谢不为的双肩,以一种温柔的力量止住了谢不为下一步的行动。

再稍稍侧过脸,这般谢不为的唇便只能亲到孟聿秋的嘴角。

可谢不为却没见好就收的意思,在反应过来后,便又想去追吻孟聿秋

的唇。()

不过这回,孟聿秋没再让谢不为如愿,而是紧握住了谢不为的双肩,将他锢住,并与之稍稍分离,长眉淡蹙,似有轻责,“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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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吻。”谢不为再一次打断了孟聿秋的话。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宫门外的火架燃起,却不比黄昏时的日光亮上多少,但也已足够让谢不为看清孟聿秋的眉眼。

他探手抚上了孟聿秋的脸,话语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委屈,“怀君舅舅,你不想等我了对不对,你要放弃我了对不对。”

窗外的火光在随风微微摇曳,一时之间,车厢内不免有些明晦交替。

孟聿秋沉默很久,却没否认谢不为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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