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该还不知道,我妈妈跟您大学时是校友，而她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您了吧？”

——“在知道我妈妈对您抱有的期待后，您能给她什么样的回应？”

许知走后,齐楠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几句话，也无心再处理剩下的公事。

她当然给周为香做过背调,毕竟是要放到枕边的人。

但她只知道对方是个背负巨额外债、十几年来辗转于各个小区出租屋的单亲妈妈。

背景简单干净（相对于商界内）。

事实上,这种人也不可能复杂到哪里去。

所以很多内容她只一眼扫过，没有看多仔细。

齐楠的邮箱内存大，不会删邮件,她登录上去很快找到了当初周为香的背景调查电子版本。

里面大学的内容只一句带过。

但的确是跟她同一所。

确认了这点后,齐楠忽然有些泄气，靠在病床上走神回想——难怪，当初在机构外的第一面，周为香就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当时还以为对方是同类,胆大包天,见色起意，那样赤裸裸。

却原来,只是不懂得掩饰情感。

那……

长久以来,周为香都是抱着……爱意,跟她在一起的？

所以，当初送协议的时候,周为香才没有表露半点开心的样子。前段时间提出结束关系的时候,说的也是“不想再做你的情人了”。

齐楠扶额，内心复杂凌乱。

许知说，她会认真考虑齐窈窈，以后如果在一起那也一定是很认真的在交往。

但“交往”对于她们成年人来说，可笑至极。

哪怕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也只是一张随时可以解除关系的纸而已。

难怪她想跟周为香谈钱。

周为香不要。

她还以为周为香是愚蠢虚伪，但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感情回应。

可是……感情？

齐楠做不到。

她从小到大学的都是人心叵测，居心不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

她不信任别人，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

事实证明，当初也正是所谓的很亲近的“家人”在背后捅刀子、想要抢夺她的集团控制权，而她学会的虚以委蛇和提防，让她成功将公司掌握在手里。

商人喜欢钱货两讫。

因为只有合同最令人安心，只有白纸黑字才能保证出现任何意外的时候，自己的权益得到保障，不受到损失。

齐楠有钱，有很多很多，她也只能付出钱。

她没有感情。

她连跟女儿窈窈的感情都很淡薄，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母女关系，因为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只是她用来稳固拿下君州集团的“工具”。

就跟当初的婚姻一样。

但那毕竟是个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不

知道怎么相处就只能放任其自由生长，然后在金钱物质方面予取予求。她不懂母爱是什么，又如何给予，但钱是万能的。

除了生命，世界上的事都可以用钱解决。

解决不了的，只可能是价钱没给够。

这就是现实。

她从小到大都活在这样的现实中。

可现在许知告诉她，周为香喜欢她，从大学开始，持续了十几年。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她们在大学应该只见过几次面，就这，凭什么支撑周为香十几年来无望的爱情？

要知道，如果不是她被临时拜托去接齐婉君。

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而如果不是她起了心思第二天再去机构堵人，她们也不可能有这样多的后续！

可是……

齐楠回忆着周为香跟自己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神情、态度，那眼里永远不灭的亮晶晶，原来竟然是深情和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吗？

齐楠仍然不信，她打电话让助理把自己办公桌上周为香退回来的银行卡送过来。

她查余额，查流水。

然而账户上的余额是一串完整的数字，每个月的流水只有定期存入的记录。

这么久以来，周为香没有动过里面一分钱。

明明每天学校机构两头跑，还兼职家教，经济已经那样困难，却一次也没有动过里面的钱。

周为香在坚持什么？

齐楠用力闭上眼……

好吧她错了。

她认输了。

她很享受周为香毫无保留的付出，但如果对方是抱有那样的期待，她的确无法满足。

她只有钱。

而周为香唯独不想用钱来计算这段关系。

齐楠联系司机接自己回家。

当晚又没睡好。

不，她几乎没睡。

她反复地承受着良心的折磨。

一想到周为香抱着暗恋成真的美好心思跟自己在一起，而自己不是用钱，就是用对方最关心的女儿前途去威胁。

她就觉得自己好可怕。

香香应该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当时周为香返身回来时，眼里里还有没有爱意？是不是只剩下心寒，觉得看透了她，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天亮了。

齐楠面无表情地慢慢吃掉难以下咽的早餐，等女儿窈窈上学去了，才坐车去周为香那个破旧的小区。

其实可以用手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