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照着前路,也氤氲着走过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后头竟然跟了个影子。
它瞧过去像是人的样子,有着四肢,贴着树影下头走过,头发好像是黑的,和夜色笼在一处,衣裳带几分死白……五官好像罩了一层布,朦胧光亮中,让人瞧不清模样。
风刮来,那道影子飘飘忽忽。
像衣裳一样飘动……内里好像没有骨肉。
牛叔一窒,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
“砰砰砰——”
耳朵里像是装了一面大鼓一样,这会儿被人用力的擂动,他吓得手都发僵发凉了。
好一会儿,他才僵着脖子,转过了头,鞭子一打牛儿,催促着牛儿继续走,走快一些。
牛叔心里慌得厉害,也急得厉害,半点不敢吭声,就怕这东西听到声响了,就跟得更近了。
只盼——
只盼他们和这鬼东西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
偏生,这春喜老妹儿张了口,就像是扯开了老太太的裹脚布,还没完没了!
“小赵媳妇,你怎么想着请一尊神回家了?”
季茹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见春喜婶子瞧着自己,显然在等着自己的回话,噎了噎,倒是不好不应话了。
她的声音有些柔,“我听人说了,这小观里的神颇为灵验,明年秋闱,官人便要去赶考,我就想着请一尊神回家,日日三柱清香,到时也保佑官人出门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这样好。”方才撅了春喜婶子的梅子婶子附和了一句。
她生了个四方脸,瞧过去有些严肃,头上包着块暗青色的布巾,但熟悉她的村里人都知道,她瞧着面凶,心眼却不坏。
这会儿,她点了点头,看着季茹娘的脸上有赞许之色。
“凡事不能临阵磨枪,这拜神也一样,虽然离小赵赶考还有些日子,不过,咱们早一些做准备,请个家仙镇宅,让神仙知道诚意,出门也能添一份平安。”
一旁,春喜婶子不以为意。
求神要是有用,那不是人人都能求了?
就只三柱清香的事儿!多简单啊!
当然,要是人人都求,你许这个愿,我许那个愿,这神仙也忙不过来,忙不过来,那就更不搭理人了。
“说来说去,过日子还是得靠自己,小赵读书也是一样,想要高中,得靠他勤学,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用!”
“我呀,其实是不大信这些的。”
春喜婶子开口,她素来腻味这些,平日里操持家务就算了,逢年过节,祖宗忌日生辰,都得烧一桌子的菜,忙的都是她!
也没见祖宗神仙保佑家里发财,日子还不是踏实的一日日过?
“春喜别说这话,茹娘请的这神像,听说挺灵验的。”几人插了话,纷纷说起了小观灵验的事迹。
像什么哪一户的牛丢了,寻着小观里一问,就得了个方向,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一瞧,嘿,牛还真在那儿!
又或是哪一户人家求财,诚信诚意的,然后一扔,也得了个准许。
“哈哈哈,也是神了!”说起这事儿,说话的人都乐呵。
“你道怎么发财?那人回家的路上就踩了坨臭狗屎,还不待他说一声倒霉,脚下一个咯噔,像是踩着什么硬物了,他抬起脚底板一瞧,嘿,下头粘了一枚的铜板儿!”
原来啊,是一只狗不知从哪里吞了个铜板,吃了好些青草,又屙了好大一泡,可算是把这铜板屙出来了。
一个铜板也是财。
别管那踩了狗屎的人怎么想,最后都得一阵白脸,一阵青脸的去还愿。
没办法,太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