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话多,难免便多说了几句。
“小姑娘知道摇山吗?”
“摇山?”
“对,你们从远处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世世代代流传下来,说摇山那一处有仙宫,唤做七星宫……前几个月时,有一些人来了我们茶摊,瞧着气度不凡,和我们这些讨生活的不大一样。”
陈婆子叹息了一声,“听说啊,那儿的山摇得不行,有水一直在漫上,原先的山地也成了湖泊,宫门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我方才说的道长,听说也出自七星宫,据说姓谢……”
陈婆子眼里有担忧,既然宫门都出了事,老话都说了,自顾不暇,只怕临建那一处的鬼事没人来相帮,这些日子,她还是早些时候收摊为好,银子什么时候都能赚,老命可得看重。
潘垚有些意外,回头瞧了瞧谢予安。
难不成,早些年时候,收了那掘坟骷髅骨的是府君?
潘垚:“阿婆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好好好,不嫌弃我老婆子多嘴就成。”
潘垚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她的心意,抬手拢过桌面上,瞬间,那好些个的铜板便落入了掌心。
辞别了茶摊上的陈婆子和老汉,潘垚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一身黑衣赤凤的谢予安,大雨停歇,路上有许多的水坑,两人抬脚走过,却不沾分毫的泥泞。
在一处水塘边,荷叶上还积聚了雨露,阳光落在上头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风一拂,露珠滚落,浇得藏在叶子下头的野鸭子嘎嘎乱叫,翅膀一拍,落荒一般地逃开。
潘垚瞧得哈哈笑,转头一瞧,旁边的人在瞧着自己。
“瞧我作甚?”潘垚一扯谢予安,闹着他去瞧那嘎嘎乱飞的野鸭子,“府君,是不是很有趣?这鸭子就和咱们去茶寮避雨一样,它刚才也是在避雨呢。”
难得的好时光,潘垚也不赶路了,起了逗弄之意,她寻了一处大树爬上,坐在枝干上,晃一晃树枝,瞬间,树叶上凝聚的水珠又落下,像是又下了一阵的雨,浇得下头的谢予安一身的湿。
谢予安抬头瞧树干高处的人。
潘垚乐得不行,给他支招,“笨,要像刚才的野鸭子一样跑开呀,这样傻乎乎的可不行。”
逗了谢予安片刻后,潘垚都不忍心再欺负如今六感蒙蔽的玉镜府君了,拉着人坐在了树干上,就在她的旁边,“天气可正好呀。”
明媚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斑斓成一地的光影,潘垚晃了晃悬空的脚,从怀中掏出了那桐木雕刻的人像。
只见它一体两人,相互靠着,一样的五官眉眼,是玉镜府君的样子,只一个是黑衣赤凤,兜帽都是赤色的。
另一面则是她熟悉的白衣宽袍。
“唉——”潘垚摩挲了下这桐木人像,发愁如何散去这血煞之炁,才落地这一时空时,一粒碎金换回的大公鸡也试过了,不拘是鸡冠血,还是至阳的鸡鸣声,都不能将这血煞之炁消退。
“再耽搁下去,这大公鸡都要寿终正寝了。”潘垚嘀咕。
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抱着那桐木的雕像嘀嘀咕咕时,旁边,谢予安抬起了手,瞧着那落在手心之中的光斑,轻轻将其合拢,再摊开……
“都怪妙清道人那贼子。”潘垚对妙清道人日行一骂。
陈婆子说的摇山动荡,这事儿她知道,那一日,鬼影山里的尸气弥漫而上,拖着妙清道人往下沉沦,妙清道人道法一道道打出,毕竟是有数百年的修行在身,他一身修为精湛,道法和尸炁血煞交缠,如有阴阳相缠,那一地有混沌之炁起,这才山摇地动,沧海成桑田。
两方相缠胶着了大半个月,妙清道人力竭,这才入了湖泊深处。
在这时间里,不止七星宫人的瞧着不妥,纷纷出了宫门,潘垚寻到了秘地,也寻到了尸骸化骨、桐木炼制的刻像,那是至善转至邪的阵法,受骨血禁锢,残魂的谢予安已经染上了一身凶煞唳炁。
骂够了妙清道人,想着他如今也在湖底里遭罪,最后自己也成了邪物,潘垚这才心中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