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的男子,胡子邋遢,人的脑袋,是棕色瘦马的身形。
皮毛黯淡又脏污,马身瘦得能瞧见马肋骨,瘦骨嶙峋,马肚子的皮都耷拉的下垂了。
仔细看五官,确实是陈聪聪的爸爸。
去年春分时候,陈聪聪的爸妈便去了外地赚钱,八月十五没回来,过年也没回来,只捎了信回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是陈聪聪想爸妈了?
一只手探了过来,抓住潘垚的衣角。
潘垚低头看去,是陈聪聪的手。
他含着泪,手都抖了,动作轻轻,不敢惊动下头的妖魔鬼怪,眼里都是恳求。
潘垚为难,这是个梦呀。
是陈聪聪的梦,救了也无用。
大石头边有一个破砖头垒的灶,灶里燃着的木材,火舌舔邸着黑色的陶罐,只听里头有咕噜噜的冒泡声。
大米变软,绽开米花,汤汁逐渐开始粘稠。
米香阵阵,烟气氤氲着大石头这处。
就在这时,烟气陡然转盛,转而散去,潘垚看去,这是粥好了,火熄灭了?
再从石头处往下方看,那儿氤氲一片朦胧的雾,不论是四米高的怪人怪骷髅,还是那数十上百的人头牲畜,这会儿像被定格的照片。
风一吹,飘飘渺渺,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潘垚!”陈聪聪急急回头,破斗笠下眼睛很亮。
这一处天旋地转,地面崩塌,山石滚落,所有的一切像是裂开了一样,空间也一样,空气都裂开。
梦境塌了。
……
潘垚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床榻上的陈聪聪也猛地坐了起来,嘴里大声地喊了一声,“潘垚!”
“醒了醒了!”老太太和老大爷大喜。
瞧着陈聪聪满头的汗,还有那一脸的苍白惊惶,高玉姣心疼得不行。
“没事了,是做噩梦了,瞧你一身汗的,抱着被子别动啊,奶奶去打点热水给你擦擦,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时值春日,正是容易感冒的日子,可马虎不得。
“是梦吗?”陈聪聪有些发怔,喃喃了一声,继而重重叹了口气,“太好了,是梦。”
可莫名地,他的心口还是沉甸甸的。
潘垚心里也颇为沉重,她觑了陈聪聪一眼,还瞧了一眼欢喜忙碌的老太太高玉姣和陈成华,想着该怎么说呢。
“怎么了土土,有什么不妥?”
于大仙人老,眼睛不花,一下就瞧出了潘垚的沉默。
潘垚:“他家是有凶,那斗笠够破,祈禳之法也确实破了凶。”
“可以说,聪聪哥今日这噩梦,便是祈禳之法给出的警示,是一线生机。”
玉镜府君在手札里写的,世间事皆有迹可循,有时瞧着大凶之兆,并不是因为瞧了恶事而有凶兆,而是本就命中有一劫,有此凶事,因着气场相合,便能瞧到不吉的一面。
就好比喜鹊叫,喜事到,乌鸦叫,凶兆来。
可也可以是,喜事来,是以喜鹊叫。
凶兆来,是以乌鸦成片地压来。
陈家本就有祸,是以陈聪聪遇着数蛇敦伦,而祈禳之法破了凶,便让陈聪聪发了噩梦,有所警醒。
陈聪聪猛地抬头,脸色唰的一下又白了。
“是我爸爸妈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