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芭蕉村的乡亲,陈家和潘家虽然没有亲戚关系,不过,同住芭蕉村,共饮芦苇江的江水,对于老太太出嫁的闺女儿,潘垚虽未见过,却也跟着陈聪聪喊一声姑姑。
小庙自打老仙儿搬走后,里头空了许多,只摆了个神龛和八仙供桌以及两张长凳,今日云厚,偶尔有熹微的日光透过窗棂的雕花落进小庙,空气中有尘埃的光影。
高玉姣都要坐不住喽,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汗,也不多寒暄,紧着就道。
“这不是和老头子吵架了么,我就去了闺女儿家。”
“左右儿子儿媳妇都不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去大妮儿家,外孙女,孙孙,还有女婿闺女儿都在,人多起来也有人气,我心里也好受。”
潘垚恩恩地时不时应两句,从老太太口中知道,她家女婿闺女儿勤快能干,今年刚起了屋子,老太太去闺女儿家过年,一方面是和老伴儿怄气,一方面嘛,也有给自家闺女儿暖房的意思。
新建的房子人气多,以后人丁也兴旺。
哪里想到,老太太才住下,夜里就听到了动静。
“哒哒哒,哒哒哒的,”高玉姣面上有些惊怕,特特压低了嗓门,“像有人在屋子外头走路,来回地往窗户里瞧,不安好心吶!”
老人家眼睛浑浊,面庞有着皱纹,她很瘦,这样一来,皮肤就像挂了张皮子在脸上一样。
五分的恐怖,生生被老太太唬成了七八分。
“我一下就想起小大仙你了,”高玉姣一拍大腿儿,“这不,天亮吃了饭,越想越觉得这屋子凶险,我紧着就往咱们村子来,都不和臭老头子计较了。”
旁边,被老太太嫌弃的臭老头子疼孬了一张脸。
这老太婆,鸡贼!真他娘的贼!
她拍的是他的大腿儿咧!
潘垚瞅着这两老伴儿,噗嗤一声便笑了,下一刻,她连忙正容。
“婆婆,我和你一道去瞧瞧吧,你们也放心。”
“好好,大妮儿就嫁在谢厝,不远的。”
虽然心情还担心,见潘垚这样干脆地应下,高玉姣还是笑瘪了嘴,微微抖着手,去口袋里翻了一把花生给潘垚。
“阿妹吃。”
“哎,”潘垚接过,笑盈盈地便往兜里揣,“您家的花生好,昨儿我给爸爸尝,他还想多喝几杯酒,一直囔囔着这花生烀得香,还和我抢呢。”
“这有啥,我这儿还有。”老太太高兴,又要去翻口袋。
这时候的老人家会穿好几件衣服,很多件都是单薄的单衣,她撩了衣摆,又去翻里头的花生,像阿奶的模样。
潘垚笑着又接了几个,紧着就道,“够了够了,咱们先去姑姑那儿瞧瞧。”
老太太还想走路过去,潘垚瞅了瞅她的脚,都佩服这时候的人。
在交通靠走,治安靠狗的年代,老太太是半路放的脚都特别能走。
生命在于运动,这话半点不假,走路走得多了,身子板也比以后的人结实,别的不说,这时候的人能担起两三百斤的粮食,以后坐办公室的可不成。
“走什么,我载你。”老大爷陈成华留了下话,转而就去借了辆三轮。
他催着老太太上车。“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咱们就不吵嘴了,大妮儿的事要紧。”
“瞧着大妮儿的面子,给你个机会。”老太太得了好,嘀嘀咕咕几句,也就顺坡下了驴。
她爬上了三轮车的车斗里,眯了眯眼,瘪瘪嘴儿,冲潘垚招手。
“小大仙,你也上来啊。”
三轮车是军绿色的,没以后的大辆,主人家爱惜,还在四周用藤子编了草席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