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美华笑了笑,手中给鸡鸭褪毛的动作不停,偶尔附和两句,宽慰两句。
这儿媳妇和婆婆,十对里有八对处不好,就跟东风西风一样,不是你压我,便是我压你,剩下两对处得好的,要么是不住一起,要么就是婆媳中有一个特别有本事,悬殊过大,另一个退了一步。
……
楼下说得热闹,浑然不知,在楼上的屋里,陈照荣的脸色更白了。
他揪着被子缩到床脚,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儿,搪瓷的杯子丢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半张床都湿濡了。
就在刚刚,他准备要喝水的时候,突然瞧到,水杯里竟然有一只眼睛。
恍神间是一只,一下便越来越多。
它们细细密密地瞅着他,就像梦里梦到的那一幕一样。
长长的隧道里,满满的都是眼睛。
它们在看着他!睁眼看着他。
陈照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
楼下,马兰花择完菜,又拿扫帚扫了扫地上的烂菜叶。
她擦了擦桌子,瞧着卫美华将鸡鸭褪毛褪得差不多了,拿了个猪毛镊子,接过给鸡鸭拔细毛的活儿。
“算了,这事儿磨人,我来吧,你歇歇,我看照荣也差不多该醒了,炉子里煨着小肠汤,还搁了些花生猪肚,你装一碗上去给他尝尝啊,又香又滋补。”
卫美华起身,笑道。
“成成成,这大孙子就是亲,我回来给你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就没见妈你疼疼我,喊我也吃一碗汤。”
“去去。”老太太轻啐,“多大的人了,还要和孩子争!”
“快去快去,等我忙完这活,我给你也舀一碗,亲手舀,疼你够够的,成不?”
两人笑着打趣了一番,卫美华端着一碗小肠汤上了楼。
还没进门,她先惊了惊,瞅着留了一地的水,还有滚在一边的搪瓷杯,视线一转,就见床上鼓成一个包的被子。
“小荣,这是怎么了?”卫美华心惊,手边的小肠汤随手往桌上一搁,三两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去拉被子。
扯了两下,这才将陈照荣身上的厚被子扯下。
只见汗水打湿了陈照荣的头发,那半长中分,顶顶时髦的发型因为汗水,这会儿成了一缕一缕,黏黏哒哒的贴着那张初有棱角的脸。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神惊惶,一副受了大惊的模样。
“怎么了,怎么了?”卫美华更着急了,张嘴便想喊楼下的老太太。
照荣这模样,瞧着像是惊着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家活得久,见的事儿也多,指不定能给点建议。
“妈,”陈照荣一拉卫美华的手腕,力气很大,也让卫美华喊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恩?”见陈照荣会喊人,卫美华揪着的心放松了一些,反手搭了过去,拍了拍。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刚才吓到妈妈了。”
说着,卫美华的眼睛在屋里找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准备让陈照荣先换上。
这地板的水渍倒是好擦,就是床铺,冬日的太阳再暖,它也比不得夏日,更何况,这两天的天气还有些阴。
天上的云层厚,放眼看去,到处都灰扑扑的,应和着那呼呼而来的冬风,更添几分冷肃阴寒。
得搁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