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爹妈拜年,在这儿,它也叫报年。打道回府的时候,做爹妈的也要回礼。
一则是外甥的压岁红包,二则嘛,得是一扎蒜苗。
蒜苗越新鲜的越好,因为,在A市,蒜苗的音有孙子的意思,做爹妈的回个蒜苗,寓意祝福闺女家有子孙福。
要是谁家不拿蒜苗,或是拿的是蔫耷的蒜苗,回去了,亲家公亲家婆该骂人了,骂得还贼难听,谁让这媳妇爹妈不讲规矩,蔫蒜苗,这是咒自家子孙蔫又孬,严重了还有断子绝孙的意头。
所以,报年归家后,有公婆的,公婆保准先检查媳妇手中的蒜苗。
“不用,美华夫妻和照荣,他们今年在家里过年,不回去了。”
孔心婧诧异,“在家过年?”
马兰花一挑眉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有些意外,”孔心婧压住心底的涟漪,尽量让自己面上好看一些,“妈,既然大姐他们要在家里过年,照荣也在,我去百货再买点糕点瓜子,过年时候,孩子们也有东西吃。”
“去吧。”马兰花从口袋里翻了些碎票子过去,“再买些椰子汁和糖果,咱们小风爱吃。”
孔心婧:“哎。”
往常时候,听到婆婆要给自家小子卫博风买这些吃的,孔心婧一定皱着眉头,和婆婆细细说上几句,小孩肠胃弱,牙齿正在换,吃这些甜的冷的不好。
不过,这会儿听到大姑姐一反常态地留在家里过年,想着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拆迁事情,孔心婧只觉得烦心。
这是得了铜锣巷要拆迁的消息,回来要分一部分家产了?
左思右想,孔心婧只觉得,房子落在公公婆婆名字下,人当闺女儿的,要是想要,公婆要是想给,她这个弟媳妇想拦,那也没理由拦,平白还让自己落得个难看。
她超级爱美,不单单爱皮相美,也爱自己有内心美。
孔心婧将自己往卫美华的位置上一搁,觉得倒也没什么错,都是爹妈生的,为什么弟弟有份,做姐姐的却没份?
想到这里,她幽幽叹了口气。
罢罢,这烦心事还是给孩他爸苦恼去吧,有这闲工夫,她就该上班多赚几块钱,和她家小风再去瞧马戏去,开开心心的,人也显得年轻漂亮。
这样一想,孔心婧拿着钱票子,脚步都轻盈了些。
小皮靴踩过水泥地,毛呢的裙摆甩过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青春又靓丽。
另一边,马兰花不知道孔心婧自己将自己开解了,她想着媳妇方才听到美华在家过年时,僵了僵的神情,低下头择菜时还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媳妇在担心啥,也知道美华为啥今年要回娘家过年。
都是那拆迁的消息闹的!
不过,马兰花和老伴儿自有想法,虽然也疼闺女和外孙,不过,老话都说了,外甥狗,外甥狗,外甥吃了就走。
卫博风和陈照荣两个孩子,一个外孙,一个孙子,在他们心里自然分量不同。
这会儿不说,那是大过年的,不想家里闹腾。
不和媳妇说,也是马兰花有些私心。
马兰花看了穿小皮靴,毛呢裙,上头一身暖白色毛衣,黑发戴黄色发箍的媳妇,不痛快地哼哼了两声。
一天到晚花枝招展的,瞧了便心堵!
暂且先让她急着吧。
……
“照荣呢?喊他下来啊,我给他做了小肠汤,让他尝尝,可香了。”马兰花笑眯眯道,转过头就朝楼上喊道,“照荣,照荣——”
“妈,别喊了,在睡觉呢。”卫美华又往脚盆里添了勺热水,淋了淋褪了一半毛的鸭子,闻言抬起了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