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能瞧到码头边种了好些的树。
春日了,冬日干枯的枝条抽出了嫩芽,清风缓缓吹来,撩动江浪滔滔,河边的树枝也跟着晃动。
太阳落山,黑夜第一道黑笼来。
陆陆续续的乘客上了岸,陶一锋三人落在后头。
他们今儿忙累了,索性也不和其他船客挤,坐在船舱的木条凳上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了,这才起身,去推甲板上的自行车。
他们三人共骑了两辆自行车,真子坐在陶小宝后头,陶一锋的车后座搁了些工具。
才一上岸,一阵冷风就吹了过来,真子缩了缩脖子。
“今儿晚上还怪凉的。”
陶小宝脚蹬着自行车,这码头是上坡路,石头铺的路,石头还有棱角,骑起车来,更是费劲儿了。
陶小宝越蹬越恼,别过头赶真子。
“没点儿眼力见的,没瞧见这是上坡路么,快下来,累死哥哥我了。”
真子不情愿,“今儿我累了,不想走。”
陶小宝气得仰倒,“你累我不累啊。”
两人斗着嘴,陶小宝额头有一道疤,瞪人时候,眉头一皱,便显得有些凶悍,再加上他那板寸头,真子更不敢造次了。
“成吧成吧,我自己走几步。”真子灰溜溜地跳下了车,朝陶小宝喊道,“小宝哥,你在坡上等我,别自己走了啊。”
陶小宝斜眼看他一眼,真子立马挂上谄笑,改了口,唤上一声宝哥。
陶小宝满意,正要笑,就见骑在右前方的陶一锋停了车,面上有些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了……
陶小宝正想开口,突然,一股凉气从脚底漫上,直钻后脑门,凉飕飕又阴森。
他身上不可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被蛇爬过脚背一般,就连空气都好似一瞬间粘稠了。
陶小宝和陶一锋都僵在原处,看着码头这一处起了迷雾,天光愈发的黯淡。
“船老板,等等,等等我……这儿还有人要赶船,等等我啊。”
一道又着急又气喘吁吁的声音穿透迷雾,朝三人的耳朵边奔来。
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脚步很沉重,他很累了,心口还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脸也有了潮红之色,可是,为了赶船,他还得拔着沉甸甸的脚,拖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奔跑而来。
呼呼,呼呼,呼呼……这是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接着,只听“噗通”一声,跑起来的那人被脚下凸起的石头一绊,整个人往前跌去。
就这么滚了两下,头砸在了边缘的一块石头上,仰着头,面朝上,眼睛都未阖上,淌着血没了鼻息。
男人摔的位置,正好是真子身边的位置。
真子懵了懵,脑袋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喊人,“哥,哥,有人摔,摔了。”
他以为自己喊得大声,其实惊吓之下,那声音却细如蚊蚋,只自己能听得到。
真子心里慌极了,拔腿就跑上去,去拉陶小宝和陶一锋的衣服。
“一锋哥,小宝哥,快快,有人跌下去了,流了好多的血,快去喊人,咱们将人送卫生院吧。”
那边,陶一峰和陶小宝两人脸色煞白,冷汗一阵阵的出。
“一锋哥,小宝哥?”真子着急又不解。
“嘘,真子不要大声说话。”陶一锋一把抓住真子的手,示意真子自己看。
周围起了雾,他们能瞧得到前头的路,却好像雾蒙蒙的,隔了层什么,瞧不真切,和他们同一船下来的人,他们走在前头,声音像是隔了很远很远,就连身影都影影幢幢,就像两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