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露在外头的脚趾头被冻得发红,上头有生疮流脓的迹象。
白憨儿一路狂奔到柿子树下头, 脚步慢了下来,神情逐渐平静。
他有些发痴的抬头去看那满树的柿子。
柿子树落光了叶子,枝干朝四面八方生长而去,寒风中峥嵘傲雪。而那红色的柿子,它们就像一个个灯笼一样,点缀着这寒冬的单调。
那么美,那么动人。
多瞧几眼,莫名的,他心中还有一股痛楚涌上心头。
白憨儿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柿子树粗大的主干,脑袋纷纷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潘垚难以置信,指着白憨儿,侧头看肩膀处的小木人。
“他是谢竭忠?”
陆雪琼同样是难以相信。
“不是去寻仙问道,拜入有度真人的门下了吗?怎会,……怎会是现在这样?”
“……不应该啊,”陆雪琼喃喃。
“他亲口和我说的,他也不想杀我和孩子,只是修行大道,自须断绝情爱,舍下红尘三千。”
“如此,方能心无旁骛,无牵无挂,在长生路上留下脚印,一步一步问鼎的大业。”
陆雪琼看着白憨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和谢竭忠生了同样的一张脸。
陆雪琼是水鬼,能嗅到人的魂灵,上一辈子,陆雪琼和谢竭忠是夫妻,夫妻一体,陆雪琼又命丧在他手中。
纠纠葛葛,孽缘相缠。
他欠它一份情,一条命,是它的债,是它不甘的恨……
才一相见,陆雪琼就认出来了,这白憨儿,他是谢竭忠的转世。
……
看着柿子树下的白憨儿,陆雪琼想起了上一世。
她大着肚子跪下,抓着他拔剑的手,苦苦哀求,求他饶她和孩子一条生路。
明明,明明前几个月,这人还是她的良人,见她怀孩子辛苦,且怀相不好,心忧心急,夙夜难寐,最后还特意上了山门,求了还在清修中的旧主,谢予安谢仙长。
就短短几个月,怎么人就能变了这么多?
心有大业的男人,当真就这般狠心?
……
白鹭湾。
陆雪琼想着自己遇害的那一幕,眼睛都红了。
她看着柿子树下的白憨儿,眼里的恨意汇聚,鬼音幽幽。
“原来,这就是你的寻仙问道。”
“定然是叫那有度真人骗了!”潘垚猜着前因后果,瞪着白憨儿,恨铁不成钢了。
真是个傻的,本来小日子过得多好呀,老婆漂亮温柔,孩子可爱,家中有闲钱,富贵又自在,山中还有亦主亦友的仙长做靠山。
那等小日子,是头猪都能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这小子偏不!
还杀妻证道呢!
得,忘恩负义,天道不容了吧,把自己折腾成傻子了吧!
呸,大傻瓜!
突然,潘垚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鬼炁,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只见潘垚肩头的小木人猛地朝柿子树下的白憨儿袭去,在快靠近白憨儿时候,小木人被挣脱,此处凭空出现陆雪琼的身影。
它裹着江水,化蹼的指头生出利爪,朝白憨儿的脖子处抓去。
水鬼的手指冰凉,且发白又发胀,双眼泛红,随着靠近,有江水潮湿阴暗的味道裹上,还有一股泡烂了肉的腥臭味。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