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巴人把路修好之后,大本营内的队伍排着队一个个等着登顶,就算我们结束所有的适应性训练,能留给我们的空窗时间也不多。而五月将近末尾,随之而来的六月,珠峰将进入雨季。时间很紧凑,我们必须尽快完成训练。
至于被骂的原因,是我们在突进至C3营地的时候,我鼻腔出血了。因为带着面罩和氧气罩,层层阻隔之下,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在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别人。
毕竟只是流鼻血而已。
然而何棠江这个家伙,这个神奇的年轻人,硬是发现了我想要隐瞒的事情,并因此冲我发了一通大火。
“在高海拔流鼻血,可能是因为高反,可能是被紫外线灼伤,还有可能是更危险的情况,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
这家伙把我拉回营地里,叫来随行的队医(没错,我们还配备有这个玩意),紧张地看队医检查我的情况。
说实话一群人围在身旁,看着我流鼻血,实在是令人感到丢脸。
对此,何棠江冷笑。
“不怕送死怕丢脸,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我流鼻血了?
我问他。
“你的眼睛。”他告诉我,“当我喊你的名字,你转身看我时,你的眼中有恐惧。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后,我沉默了很久。
恐惧?这个词有多久,或者说我自以为有多久,没有被形容在自己身上。今天,却被一个小我将近十岁的家伙指出——你眼中怀有恐惧。
我自以为自己早已不害怕死亡,为此不惜参加各种极限运动,去验证这个想法。长久下来,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子。
就连我自己都一度相信了。
毕竟,如果连死亡都不怕,这个腌臜的世界里,我还惧怕什么呢?
原来一切只是我以为。
我并不是一个勇敢者,只是用死亡去逃避一切的懦夫。
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从C3撤回大本营。到此为止,训练彻底结束,训练组宣布修息两天,两天后我们将正式开始冲刺登顶,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预计花五天时间完成登顶。
我问何棠江,他觉得有多大的机会能登顶。
“零,或者百分之百。”
这家伙,还是一贯地出人意料。
或许我可以认真考虑,去和他交个——
“喂,你在干嘛呢?”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起来,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探进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难道你想熬夜?哇,竟然在玩手机,不要告诉我这个点了你还在自拍!”
齐名无奈地放下手机,看向帐篷外一脸“我就知道你们明星总是这样”的何棠江。
“你是查房的老师吗?现在还没到十一点,我以为我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我们后天凌晨就要出发,你现在不培养好作息,到时候是想要打着盹登山吗?”何棠江瞪着眼看他,“我要没收手机。”
“等等!”齐名赶紧退出并保存,“我保证不玩手机了,可以吗?”
何棠江狐疑地看向他,“那你现在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