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样的,他的心理防线也十分薄弱,一旦遇上危险,可能就无法自救。
“既强大又脆弱。”在父母去世后,照顾白水鹜人的老师曾这么感叹,“鹜人你现在,还没有锻炼出真正能够去攀登高峰的心呢。登山最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一颗坚毅的心啊。”
那时的白水鹜人无法反驳。
“不过这是你们这些天之骄子都会遇到的问题。我记得我有一位中国的朋友,他认识的一个年轻人也和你有同样的问题。不过,他比你更严重。他看似已经克服了恐惧,其实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登山,才是最危险的。”
白水鹜人有些羡慕老师口中的那个人,能够心无旁骛,不在乎一切地攀登高峰。
老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又告诫道:“白水,你的性命是你父母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可不能像那个孩子一样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知道了,老师。”
我真的不知道啊,老师。怎么做才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才能在吞噬了亲人的山峰里,坦然面对高山的危险?
“喂,白水鹜人!喂!”
上面聒噪的声音,将白水鹜人从回忆中唤醒。他耳边的所有声音一下子都消退,只留下风声淡淡回荡,想起自己这次考核的目标,以及被赋予的任务,白水鹜人再次开口。
“何君,有亲人在山峰上过世吗?”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何棠江那边没有听清,迟迟没有回音。
白水鹜人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我的一位从未谋面的亲人,永远地留在了雪山之上。或许你听过那座山的名字,那是你们中国的山峰——博格达峰。”
何棠江张了张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在白水鹜人突兀地问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现在听到博格达峰的名字,更是错愕。那不是他原本计划在今年暑假攀登的山峰吗?
白水鹜人的亲人,在那座山峰上去世了?
“那是我祖父的亲生妹妹,在上个世纪跟随日本登山队去攀登博格达峰,然而在下撤的过程中,她不幸滑进了冰缝。”白水鹜人声音平淡,听不出他的感情,“听说,她摔下去的时候还是意识清醒的,但是同组的其他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将她救上来的方法,只能先行撤退。”
何棠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从爷爷那听到这件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那些队员撤退的时候,她还是有意识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抛下,被一个人留在雪山之上。那是什么感受?”
白水鹜人抬头看向头顶刺眼的日光。
“何君,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留在那里救她吗?”
是浪费时间陪伴一个早晚会丧命的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抛下同伴撤走。在高山之上,几乎每一个遇险的登山团队都会遇到类似的抉择。
选择留下,可能会和同伴一起送命,选择见死不救,接下来的一生可能都无法坦然地活着。
你会怎么做呢?
白水鹜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头顶一连串簌簌的声响。不一会,一个人从上面滑下来,大咧咧地坐到他面前。
“上面风太大,听不清你说什么,现在好了。对了,你的脚还好吧?”
白水鹜人愣了许久,突然捧腹哈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似乎笑够了,捂着脸道。
“你是笨蛋吗?”
何棠江额角跳了跳,“别以为我听不懂日语,笨蛋两个字我还是听得懂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来?”
“首先,富士山的海拔决定了它本身就没有多大危险。即便我下来了,迟早也会有工作人员找到失踪的我们,而如果我不下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东想西想,岂不是太可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