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刻要不是情绪太过低落,我早就鬼叫出声了。
那脑袋直直盯了我好一会,开口。
“糖浆?”
“……楚柳?”
脑袋激动地摇晃起来。
“糖浆!”楚柳的脑袋激动道,“你还活着,我真怕自己过来会看见一具尸体!”
我冷静下来,才注意到不是楚柳的脑袋再说话,而是他把脑袋谈探到了我房间靠近阳台的小窗户上,正好能探进来和我说话。
“你知道了?等等,还有多少人知道?”我开始着急,事情真闹大了,老妈不会因为非法拘禁自己儿子被警察抓起来吧?
“放心,就我一个,是顾主任偷偷告诉我的。”楚柳示意我安心,“你大学那些朋友一直联系不到你,给我打电话,我再给顾主任打了电话,才知道这件事。我是第一个回来的,其他人都在路上,估计明天就到了。”
我苦笑道:“你们来有什么用?”
“我们不来,你想被你妈关多久?”
“她是我妈。”
“对,她是你妈,但不是你!”楚柳愤怒起来,“你成年了,何棠江!再怎么孝顺也该有个限度,你妈状况明显不对,为了她也为了你,你都不该再被关着!”
“还有我小舅。”
“别提你小舅了,早上我见顾主任他鼻青脸肿的,明显是被你妈打的。你们一个怕老姐,一个怕老妈,十个你们也不是顾阿姨的对手。何棠江,我只问你一句,你做了什么好事把你老妈气成这样?”
我叹了口气。
“她怕我去送死。”我坐在地板上,抱住自己的双膝,“可其实,我并不想去送死啊。”
我怕死。
我怕死了以后,没有人照顾老妈。
我怕死了太早,年纪轻轻什么都没来得及体验。
可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把登山和死亡划上等号?就因为何山吗?因为像何山那样一去不回的人们吗?可我不是何山,我也不是那些人。
在这一刻,我不免埋怨起来,没有缘由的,只是埋怨。
如果何山没有死在K2,如果他能再细心再幸运一些,活着回来,老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排斥登山,我是不是也有可能像禹山山那样长大?可惜这个如果,十三年前的何山回答不了我。
楚柳半是明白半是模糊地听我说清楚了缘由,半晌,这个总不在状况的家伙突然来了一句。
“你妈怕你死在山上。可是糖浆,现在的你和已经‘死了 ’有什么两样?”
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你胡说什么?”
“你看看自己,神色颓废,毫无生气,被关着却半点想不到反抗,或许你妈之后会把你放出来,可你还敢反抗她吗?不会吧?你会变得听话,这一辈子就按照你老妈期待的样子活着,再也不做违背她意志的事。我是不知道登山到底有多危险,让人那么恐惧它会导致死亡。可是糖浆,这样活着的还是‘何棠江’吗?这样活着的只是顾阿姨的‘儿子’吧。等到以后她离开之后,你又要为谁而活呢?”
他说的那些描述是那么熟悉,几乎一瞬间就使我想起一个人,小舅。
原来我的小舅在十三年前已经“死”了,被我和我的母亲亲手杀死了,活着的是何棠江的舅舅,顾萍的弟弟,却再也不是顾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