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召回雨伞,重新为一大一小遮去纷飞的雨丝:“师父,走吧。”
他们还要去庄子上呢。
纪桓还试图叫住鹤云栎,但对方不再理会他的呼唤。
瞧着牵手走远的两人,他疑惑:原来是师徒吗?感觉不太像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鹤云栎才开口感叹:“画上的人和我有些像。”他抬眼看向应岁与,露出询问之意,“可我完全不记得来云霄之前的事。”
他想听听应岁与的说法。
师父不想他靠近那个年轻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
应岁与不知该如何开口。
除了害怕鹤云栎被带走,也因为在那段往事里,他的模样并不讨人喜欢。
……
事情得追溯到九十年前的某一天。
彼时还混迹于邪道的应岁与站在街边,长久地看着街对面那对老少。
他们已经在他落脚之所的巷口站了十三天了。
说是“老”但男人年纪不算大,模样黑瘦,一看就饱经劳苦。而被他牵着的男孩约莫七八岁,有些瘦,但能看出模样颇为可爱。
孩童身上插着草标,这是要卖掉的标志。
男娃娃本来就好卖,何况模样还不差。上前询价的人很多,但男人却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他们。
孩童黑亮的眼眸也一次次抬起,似乎在寻找什么。
出于某种“恶意”的心思,应岁与在多日的旁观后,第一次走了上去:“他是你的亲生孩子?”
“对。”男人的眼神与声音都透着麻木。
“不要了?”
男人沉默,似乎为这个问题感到痛苦。
应岁与又问:“三十两银子卖吗?”
他自信自己给出的价钱不差,男人也确实在为这个价码心动,但还是问了一句:“敢问公子住哪?买这孩子回去做什么?”
应岁与明白这孩子卖不出去的理由了。
——对于买主的挑三拣四。
他觉得男人很虚伪,都决定抛弃这孩子了,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拿得到银子不就好了?
但后来想想,当时的他或许在嫉妒吧。
同样经历了被抛弃的命运,这孩子至少在被抛弃的前一刻还在被血亲关心着。
他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问:“卖,或不卖?”
或许是不相信面前这个满是戾气的年轻人,男人思虑再三后,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向男人询价成了应岁与出门的节目,两到三天问上一次,而每次价钱也会涨上三到五两。
他并非诚心想买,只想看到这个男人痛苦又纠结的模样。他想戳穿他的伪善,逼他承认自己为钱抛弃孩子的事实。
在痛苦的等待中,男人日渐憔悴,本来还算精神的脊背逐渐佝偻。
第二十天,应岁与第三次询问没能达成交易,准备离开。
此时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七十两!”见他没有反应,孩童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七十两,我跟你走。”
孩童在为自己讲价?在为把他当商品卖掉的人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