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十分冷漠。
——明明是自己将要失去一位故人,弟子的模样却比他还要伤心。
应岁与抬手,将弟子散下的鬓发别到耳后,并顺手摸了摸头:“那就让他过完他凡人的一生
吧,我们可以等他行将就木时再动手。”
说罢狡黠地挤了挤眼。
鹤云栎清楚他才不会动手。
如果决心不顾故人意愿,那么什么时机动手根本没区别,反正最后也会忘。
这话只是在为放弃计划找台阶。
“师父怎么和陌阿叔认识的?”听了陌三千的版本,鹤云栎还想再听听这件事在师父的角度是什么模样。
应岁与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最后答道:“时间太久,忘了。”
“您记性真差。”
“因为年纪大了。”
“明明上次还说自己年轻的。”
“什么话都记这么清楚,专门等着来挑为师的错漏吗?”
“我只是单纯的记性好!”
“那《固元经》第十二章 第五列写了什么?”
“我没看过这本书!”
“上次你翻过。”
“谁能翻过就记住的?”鹤云栎说完意识到这话有个很大的纰漏,急忙补上,“除了您。”
应岁与失笑:“都这个模样了,说话倒还严密。”
鹤云栎以为在夸自己,不无得意地回道:“那当然!”
被这样一打岔,醉醺醺的鹤云栎也忘记了一开始自己想问什么,在应岁与的引导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渐渐在安神的茶香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将弟子挪到床上,召来被子盖好后,应岁与回到桌边,又拿起了书。但映入眼中的字如何也进不到心中。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弟子的问题。
那不过是一个傻子错把坏种当好人的故事。
当年的他完全没想过救陌三千,出手时也没有在乎过陌三千的死活。比起感激他,陌三千更应该感谢自身的好运,撑到了他来杀那群邪修的时候,并且没有在打斗中被邪修顺手杀掉。
但这个烦人的傻子却真把他当恩人。
一个凡人,千里迢迢来到云霄替他打白工,真真切切救云霄于水火之中,这倒教应岁与不善待他也不行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出于本心去做过值得陌三千感激的事,没付出过等价的情意。
他从不称陌三千是自己的朋友,他——
应岁与侧首,将目光落在弟子的睡颜上。
不配有这么好的朋友。
……
“叮铃”
梦中有铃铛的声音。
触目所及皆是浓厚的雾。
顺着铃声向前鹤云栎渐渐瞧清了浓雾后的景象,一出宅邸前躺了数十具尸骸,数名浑身被黑甲包裹的杀手执带血的兵刃立于一旁,沉默无声。
圆润的陌三千抱着厚厚一摞账簿,站在尸堆盘奋笔疾书,他依旧身着契合他审美的华丽花哨的锦袍,但面色却惨白如纸,不似活人。
铃声是从他们身后的旗帜上传来的。
旗帜主色黑,上书血红的“诛”字。
终于,陌三千停下了笔,手一夹,厚重的账簿“啪”地合拢。只见他含笑对已没有一个活人的尸堆道:“如此,便账目都对上了。感谢诸位的配合。”
他扭头对身后的黑衣杀手道:“走吧。”
接到命令,杀手们沉默转身,撤退,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没有灵智的人偶。